第62章 自杀

祁迹的手和脑袋现在如果不瞎折腾其实已经没什么大事儿了,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刮伤都陆陆续续地结了痂,时与安盯得紧,三天两头拿着棉签和碘伏皱着一幅眉头给祁迹上药。

时与安看着祁迹的伤口心里疼,每上一次药就要生一次气,气祁迹不好好照顾自己,这人现在自认自己也是有光明正大的身份的人了,生气也没憋着,一张脸绷得可臭可臭。祁迹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生怕时医生又要给他来一次生理健康教育课堂。

后来实在受不了时与安这又低气压又老妈子的上药风格了,祁迹主动要求出门上医院让护士小姐姐给他上药,时与安不置可否,隔天就带着祁迹来了医院,直接把自己的工位让给了祁迹。

不过让给祁迹这人也不会老实坐着,跟个二流子似的天天搁医院招蜂引蝶,招猫逗狗。时与安好脾气地忍了三天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又在护士台跟小姐姐们逗乐的祁迹提溜到了迹芜,交给毛桃他们好生看管。

“所以我现在可以看电脑了,可以工作了?”祁迹吊着个嗓子嘚瑟道。

时与安黑着一张脸,不情愿地点点头。

于是祁导在时隔多日之后,又重新获得了工作权。

旧官上任也有三把火,祁迹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众人的工作情况,提出了他的疑问:“你们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胖子回头,不解道:“问什么?”

“就……”祁迹有点着急,“没看出我有什么不同吗?”

毛桃上下扫视了一眼,不确定道:“更骚了?”

祁迹气闷,很想扒开毛桃和胖子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得全是水。

“就没感觉到我有一种有夫之夫的气场吗?”祁迹放弃地点明道。

毛桃一脸莫名地看着祁迹:“你不是一直是有夫之夫么,发什么神经今天。”

柠檬搁旁边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时医生跟你告白了?”

祁迹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柠檬,拍着前台的桌子对着毛桃和胖子道:“看看,看看人家这领悟力。”

胖子更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突然告什么白?”

毛桃这会儿领悟了,踮着脚揽过胖子语重心长道:“你不懂,这是人小情侣的情趣。虽然我也很看不上眼,但谁让你祁导喜欢呢,随他们去吧,啊。”

祁迹撇嘴,不解风情的一群死直男。

“林思取呢,叫下来叫下来,我跟他同步一下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祁迹寄最后的希望于林思取。

毛桃闻言有些头大:“别提了,人没在。上周虽说状态不好但还能见着人呢,这周连人都见不着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打他电话也不接。”

“你什么时候打他的电话?”祁迹闻言总觉得不太对劲,皱眉道。

“周三的时候打过一次,昨晚也打了一次呢,都没接。”毛桃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心里有些没底起来:“我是不是疏忽了,我把他跟以前那些说玩失踪就玩失踪的实习生当一样的了,他没接我也没多想。”

祁迹皱眉闷了一会儿没说话,想了两秒拿出手机给林思取拨了过去,结果电话里响起了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女声。

“关机了。”祁迹皱着眉放下手机。

“这怎么还关机了!”毛桃嚷嚷,有些慌了:“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不知道。”祁迹摇摇头,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没事,我让时与安去找找看。”

时与安下班之后顺带来接祁迹一起回家,祁迹一上车就跟时与安说了林思取的事儿。

“不接电话?”时与安也感到有些奇怪,“有多久了?”

“得有小一星期了吧。”祁迹点头。

时与安一时没说话,接着跟祁迹的反应一模一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给林思取打电话,结果依旧是对方已关机。

“我总感觉不太对劲,他以前从来没有长时间不接电话,就是一时没接到过后看到也就回回来了。”祁迹皱眉道。

时与安点头,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盯着前方的路:“去我爸妈家看看吧。”

二人心里都装着事儿,一时没了那浓情蜜意的气氛,祁迹看着时与安油门越踩越快,知道时与安心里着急。

“你别太着急,应该不会有事儿的。”祁迹的手轻轻搭在时与安的手上,时与安松出一只手反握住祁迹的,闻言轻轻点头:“嗯,我没事。”

一路疾行开到时与安父母家门口,时与安转头对祁迹道:“他们俩不知道在不在家,要不你在车里等吧,我进去看看。”

祁迹点头,目送时与安打开车门进了别墅大院,他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心里砰砰直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头时与安进了别墅,家里似乎空无一人,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时与安在一楼转了一圈,确定时正和林惠不在家,二人在家中习惯性待在一楼的书房和大厅,基本不会待在楼上的卧室里。

他一边上楼一边喊林思取的名字,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走到林思取的房门口之后,时与安敲了几下房门,但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握上房间的门把手,突然发现房门被上锁了!

是林思取自己锁的吗?可如果人在里头,为什么不回答?

时与安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他有些焦躁,联想到林思取的抑郁症,他想他必须进这个房间看一看。

他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只能靠蛮力来砸门,他转头随手在走廊的装饰台上挑了一个金属做的装饰品开始砸锁。

一下,两下,三下。

砸到第五下的时候,门锁被时与安砸烂了,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可入目的场景却让他浑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冻住了,时与安目眦欲裂,死死盯住了林思取的床,血丝一下因为可怕的压力布满了整个眼球,嘴唇褪去了全部血色。他脚一软,差点没能撑住自己。

林思取平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可恐怖的是他的右手手腕被割开,鲜血涌出染红了一大片床单,正顺着床单滴滴答答往地上落,床边的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圈。

血液滴答的声音唤醒了时与安,他回过神,大步踉跄着往前,冲到林思取的床边,用手牢牢压住了林思取的右手手腕。

时与安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他强行稳住心神,探了探林思取的鼻息之后发现人还活着,接着用颤抖个不停的手掏出手机拨打了120。跟120同步完信息之后,他单手撕了林思取的床单在伤口上方扎了一个结,堵住了不断出血的动脉血管。

做完这一切,他无意间转头看见了林思取的书桌,上面有一个空的药板,时与安颤抖着右手翻过背面,发现这赫然是一板安眠药。

林思取不仅割腕,还大量吞服了安眠药,他根本没有想给自己留退路。

时与安意识到这个事实,身体一晃一个没蹲住,就要朝旁边倒去,结果被一双手有力的接住,一幅温暖的胸膛紧紧撑着他的后背。

“没事的,你信我,没事的。”祁迹声音颤抖,但语气无比坚定。

他们相互撑着对方,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仁心医院。

转运车被推着快速行驶在去往急救室的通道上。

“让一下。”

“麻烦让一下。”

时与安和祁迹跟着转运车一起,时与安边跑边说:“除了手上的伤口之外,他还吞了大量安眠药,要立刻进行洗胃。”

急诊的医生点点头,边跑边问时与安:“时医生,您跟病人的关系是?”

一群人跑到急救室门口,接下来的区域家属不能进入。时与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他停下了脚步,眼眶赤红地面对急诊医生哑声道:“他是我亲弟弟,求求你,救活他。”

医生进了抢救室之后,时与安踉跄地退了一步靠着墙壁缓缓蹲下用手撑着头,他闭上眼,于是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祁迹陪着蹲在一旁,伸手环住了时与安的肩膀,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时与安的肩上。

两人沉默了半晌,祁迹听见了时与安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极力隐忍的痛苦:“我要是再迟一些,他可能已经死了”。

祁迹听见“死”字,心里一紧,脑子里一下浮现林思取躺在血泊里的画面,一下又是祁风病重的模样,一时心绪起伏颇大。

他平时伶牙俐齿,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头被浓厚的恐惧所笼罩,此刻呆在开了暖气的医院里,却从骨子里往外渗出一阵阵的寒意。

这是后怕。

就像时与安说的,如果今天他没有去工作室,没有问毛桃林思取在哪里,没有第一时间跟时与安到时家,那么,他们现在接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差之毫厘,他们就永远失去了一个弟弟,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将会成为时与安一辈子的阴影,他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祁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他心神恍惚之际,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祁迹转头看见时与安抬起头来。

“怎么了?”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哑了。

时与安站起来,顺带把祁迹也从地上扶起来,看着祁迹道:“我去打个电话。”

祁迹思考了一秒:“给你爸妈?”

时与安抿着嘴点点头。

“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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