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像苍蝇一样死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图尔，房间里静默无声。

“所以……”帕特尔的声音变得沙哑，“为了你所追求的这场种族灭绝，你会导致我们全族的毁灭。”

“种族灭绝？”图尔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我没有做任何事情来使你们全族灭绝。说到种族灭绝，不如看看梅西耶，他已经把我们的所有亲族从地球上抹杀了。”他碰了碰自己的耳朵，“看到我的文身了吗？所有其他带有‘228xn’标记的人都被消灭了，还有我接触过的每个强化人也都被消灭了。不仅是在加尔各答服役的那些，还有我在每个大洲服役时的亲族，也都被他们杀了。别和我谈什么种族灭绝，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去了那片热带草原。”

“你太夸张了。”

“您是这样想的？等我离开后，您会怎么处理您自己的那些强化人？当您想起他们在您需要他们的时候违抗了您，您还会信任他们吗？一个不忠诚的强化人还有什么用？”

帕特尔瞪着图尔，非常愤怒。“你究竟是什么？”

“我是未来进化的方向。”

“梅西耶说你疯了。”

“帕特尔先生，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理智过。比我之前任何时候都清醒。而且我还保留了思维、记忆和独立性。”

“你就是这样表现清醒的？让我们去冒险？”帕特尔满脸怒气，“在梅西耶的军事力量下，没有人能活下来，你和我，我的族人，都活不下来。记住我的话，血、卡塔库尔——不管你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我都不会让我的家人因为你而送命。”

离开房间前，他满眼阴郁地回头看了一下。妮塔和内勒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事情本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内勒说。

图尔摇了摇头。“这很正常。主人与奴隶的交锋就是这样。”

“没人说你是奴隶。”妮塔尖声说。

“没错。”图尔表示同意，“你对你的财产非常有礼貌。”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遇到一个不会为了你的认可而卑躬屈膝的奴隶，你会觉得不舒服吗，妮塔小姐？”

图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挑衅他们。明明是想说服或哄骗他们，可他一张嘴就在激怒他们。他仿佛能看见第一利爪在嘲笑他。

在外交方面……虎卫队的领队在笑他。你还是没有长进。这些人需要你温文有礼，甚至感恩戴德。可你是这样做的吗？

图尔咆哮了一声。你想让我求饶吗？

至少你可以努力看起来善良无害。

我不会卑躬屈膝。

确实如此。第一利爪笑了笑。你总是侮辱他们，威胁他们。我听说人类很吃这一套。

对于这位已故虎卫队领队的冷嘲热讽，图尔压制住咆哮的冲动。然而第一利爪说得没错。他需要这些人，却一次又一次地疏远了他们，总是选择挑衅而不是和解。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挑衅的冲动几乎压倒了一切。好像他总是需要向他们证明，自己不会为他们马首是瞻，永远不会对他们言听计从。他是完全独立的，自由的。

但我就是自由的。这没错啊。可我为什么总要挑衅呢？

因为妮塔·帕特尔和她父亲在某些方面激起了他巨大的怒火……图尔皱起了眉头。

他们和梅西耶一样。他们都是购买和使用强化人的人，在他们的船上、家中配备强化人。他们都购买这些基因改造者的绝对忠诚和能力。千真万确是奴隶主，千真万确是他的敌人。所以他总想跟他们作对。

图尔意识到自己在咆哮。内勒和妮塔惊恐地看着他。

他们害怕我，但他们看不到我。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头不受控制的怪物。他们是人，我不是。

“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我值得帮助？”图尔苦涩地问道，“怎么才能让你们把我当人看？”

“不是那样的！”妮塔叫道，“你是救了我！救了内勒！是的！这都不假！但并不是这个岛上的每个人都欠你的！”图尔又开始咆哮，她举起手说，“先让我说完，之后你再冲我吼。没错，我们都知道你随时可以将我们撕成碎片。你很擅长让人畏惧。但这不是父亲生气的原因，也不是我们担心的原因。你的出现影响着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人。不只是我们。你让整个公司都处于危险之中。如果梅西耶发动攻击，我们都会死。人类会死，强化人也会死。瞧瞧每个帮助过你的人的下场吧。瞧瞧你和我们说的那个女孩的下场。她的船员怎么样了？你自己在淹没之城的战士们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移开了视线，“看看每个帮助过你的人的下场吧。”

图尔本想回应，却停住了。他想起了玛丽亚。她中了弹，孤身一人，她最后的船员都蜷缩在一个黑暗的码头下面。

我们像苍蝇一样死去，她说。

图尔看着妮塔和内勒，想为他们的背叛而感到愤怒，但他看到的只是恐惧。他们不是惧怕他，而是惧怕追赶他的人。

我们像苍蝇一样死去。

这让他最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