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泪

泽恩扶着甲甲回到了山上。

山上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却又不敢靠近,全都惊望着他,并没有行光亮之礼。

泽恩想,他们并不是忘了,而是看到我身上的伤,感到失望。这样也好,我本来就不是光亮之神,他们早就应该看到真实的我。

三个少女从人群中小心走了过来,她们是穆巴任命的疗伤者。略带惊慌地行过光亮之礼,两个少女小心接过甲甲,另一个要来扶泽恩。泽恩摆了摆手,跟着她们走进疗伤棚里。

少女们急忙拿过药袋,想先给泽恩敷药,却又不敢靠近。

“先救甲甲。给我一只药袋,我自己敷。”

泽恩接过药袋,转身走了出去,那些人仍围在外面。他扫视了一圈,那些人的目光充满了疑虑、担忧和惊恐。他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慢慢走到黑牙石边,爬了上去,躲进自己那间棚子里。

棚子里面空荡而冷寂,没有夜灵欢跳过来,蹭他的腿,和他嬉戏。

他呆立在棚子中间,泪水不由得涌出。他已经很久没流过泪,更没有流过这么复杂的泪。

这泪水是为穆巴、为夜灵、为死去的三个少年,更为自己的无能和慌乱而流。他甚至开始恨自己身上这光亮,宁愿当回黑森林里那个普通而孤独的自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兽皮被割出一道裂缝,露出里面的伤口。伤口还在渗血,那里的光亮暗了很多。

原来,受了伤,身体的光亮就会变暗。如果用骨刀把全身割遍,光亮是不是就会散去?

然而,他随即想到黑森林里的那个黑雾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活物。那不是人类,而是一团人形黑雾,无比诡异、强大和凶狠,像是由最黑的黑暗凝聚而成,没有任何人类能和他对敌。如果不是我身上这光亮,我和甲甲也已经被他杀死。

当时,泽恩被黑雾人逼到绝境,几乎已经丧失斗志。当他一眼看到几个疤眼盲人扑向甲甲,心里一急,忽然激起一股力量,手不由自主地挥出,竟射出了一道光,划中了那几个疤眼盲人。那几个疤眼盲人像是被骨刀砍中,全都惨叫着跌倒。后面几个疤眼盲人又扑了过去,他再次挥手,光再次射出,又击中了,并散发出一阵焦臭味。

泽恩忙奔过去,扶起甲甲。那个黑雾人迅即追过来,泽恩右手又用力一挥,再次射出一道光,划中黑雾人的腹部。黑雾人显然受了重伤,不敢再追。他和甲甲才得以逃脱。

回想起来,泽恩仍然后怕不已。他望向自己的手掌,手上仍发散着光亮,却只是在静静闪亮,并没有异常。他挥了挥手,也不见有光射出。难道只有在危急时,才能射出那种光?

他想起穆巴说过的那句话:“黑暗无处不在,光亮却需要一个光源……”

他原本已经心灰,想悄悄离开这里,这时却犹豫起来。黑森林不但出现了那个黑雾人,沼泽里还有无数疤眼盲人,他们恐怕不会让黑森林安宁,迟早会侵略到山上来。只有这光,才能抵御黑雾人和疤眼盲人。

必须学会运用这光,也必须让山上的人做好防御准备。

泽恩的心绪平复了很多,他脱下兽皮,重新挂到门上。用药袋里的药膏涂到身上几处伤口,坐下来,开始静心思索。

想了一阵,却没有任何头绪,他不由得又怀念起穆巴。穆巴如果在,恐怕很快就会想出一整套好办法。当时如果自己极力劝止穆巴,不再捉暗人上山,穆巴就不会被那个人杀害……他越想越沮丧,心绪又乱了起来。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希达,她来到帘子外,小声说:“光亮之神,请用食物。还有……希达给光亮之神缝了一套遮光的兽皮衣……”

帘子被掀开一角,一双细嫩的手伸进来,放下一叠兽皮,上面是一块裁切方正的树皮,树皮中央摆了一块夜兽肉。

泽恩心里一暖:“谢谢你,希达。”

帘子外静默了片刻,才响起欣喜而惶恐的回答:“这是穆巴交给我的使命。甲甲说,光亮之神用神光救了他。所有人听了,都在称颂光亮之神呢。对了,光亮之神的伤势重吗?”

“是轻伤,不用担心,我已经涂了药。”

“哦……祝愿光亮之神快快康复。希达下去了……”轻巧的脚步声很快溜了下去。

泽恩心情轻松了一些,也忽然明白了穆巴发明的一个词语。

穆巴说,到了山上,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不断在变大。原先独自一人在黑森林生存,只需要关心自己的安危。但现在,自己的关心越来越超出了原先那个孤独的自己。不止泽恩,山上每个人的情感和命运,都似乎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别人疼,自己也会感到疼;别人笑,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心。已经分不出别人和自己,只有一个“我们”。就连这个“我们”,范围也越来越大,只能用更多的力量和关心,让“我们”更安全、更快乐。

穆巴给这种心情起了个名字:责任。

现在,这责任转到了泽恩身上。

他切实感受到,这责任,无比巨大、无比沉重。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穆巴说到这个词语时,眼中丝毫没有疲惫和厌倦,反而充满了甘愿、喜悦和荣耀。

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事。

以前只为自己而尽力求生,现在则是为了我们。责任是在光亮中新生出的、人类更大的本能。

泽恩忽然感到了一种解放,比在黑森林里初次放声歌唱时更开阔,比第一次看到光亮中的世界时更真切,也比第一次站在人群中说话时更坚定。

望着那块夜兽肉,他忽然觉得饿了,便抓过来大口吃了起来,心里默默说:穆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不辜负他们……

8 嘴

摩辛挣扎着回到沼泽。

他虽然受过很多伤,但从来没有这么痛楚过。

腹部那道伤口不但无比灼痛,而且像是有利齿在不断撕咬。他清晰地感到,身上的黑雾一点点消散,生命被一片片撕落,身体也随之越来越虚弱。

他惊恐之极,却怕被那些盲人察觉,强行抑制着,才没有惨叫出来。忍着巨大痛楚,他耗尽全部的力气,终于来到沼泽边,像是幼年时哭着扑向身边唯一安全的那个女人的怀抱,他猛地扑进了淤泥中。

伤口沾到泥浆,越发烧灼起来。附近的淤泥竟开始发热,很快变得滚烫,沸腾起来,发出汩汩的声响,冒出一串串气泡。沼泽中的盲人们惊得全都远远避开。

他越发惊慌,忙拼力往沼泽深处扑爬。所到之处,淤泥接连沸腾,气泡不断翻涌。一直钻到沼泽极深处,沸腾才渐渐歇止,他也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具空壳,轻飘飘悬浮在泥水中,没有感觉,也没有知觉。

昏茫中,他似乎听到一丝声音,从极远处飘来,轻柔而清澈,像一缕溪水。他无比焦渴,意念飘飘荡荡,去追寻那声音。在无边黑暗中寻了很久,他才发觉,那声音来自沼泽小丘上的那间棚子里——那个辫子女孩。

他轻轻过去,拉开了小门,里面忽然射出一道强光,正射中他的双眼。一阵剧痛,他顿时惊醒,却无法移动。他慌忙用力挣扎,身体却像僵死了一样,连指头、嘴唇都丝毫无法抖动。

他惊恐之极,不由得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声音却闷在身体里发不出,变作一阵抽泣,像幼年时,想哭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在鼻腔里轻轻发出的嘤嘤声。他的身体仍然无比虚弱,这一段抽泣便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默默僵在那里。

许久,他才意识到,不是自己身体僵硬,而是淤泥变得十分坚硬。

是那道伤口,烧干了淤泥中的水,让身体周围的淤泥变得干硬,凝固起来。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脱身,惊慌、恐惧、绝望之后,心变得一片冰冷,似乎看到了生命的真相:强大之后,只有僵死。

一切欲念、悲喜、爱恨,都像水汽一样蒸发干净。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结束了。

当他放弃了挣扎,心随之宁静,空寂得像世界本身。

渐渐地,他听到一种轻微的声息,弥漫在四周,慢慢向他聚集。他感到全身的毛孔随之全都渐渐张开,像无数个微小的婴儿,等待着母乳。

那是水的声息,从外围的淤泥中,慢慢渗进干结的土块。四周渐渐变得湿软,他的身体微微能动了,力气也一点点重聚。

最后,干土被水泡透,又变回了淤泥。

他怒吼一声,猛一发力,从淤泥中腾身而起。身体从未如此轻松,甚至感觉不到肌肉和骨骼。

更让他惊奇的是,那一声吼不只是从口中发出,腹部似乎也同时响了一声,而且更低沉、更浑厚。他伸手一摸,吓了一跳——腹部那道伤口裂开了一道深口,却感觉不到疼痛,并不断翕张,像是一张大嘴。

他真切感到,这张大嘴十分饥渴,却不是想吃食物,而是渴望吞噬光亮。

他顿时想起那个强光青年,心底随之涌起一股无比强烈的恨。

“丁尼!”他高声喊叫,声音极其响亮刺耳。

丁尼在沼泽边慌忙应了一声。

他迈开双腿,在淤泥上飞快穿行,转眼便到了丁尼近前:“捉亮人,立刻!”

“呀!”丁尼忙又应了一声,却仍站在原地不动,声音中充满惊诧。

“嗯?”

“看不见摩辛了……”

“嗯?”

“黑雾没有了,只有黑影……”

摩辛大笑起来,上下两重声音一起震响,腹部那张大嘴笑得更震耳。

丁尼发出一声惊呼,几乎要哭出来。

摩辛腹部那张嘴大吼了一声:“去!饿!饿!”

“呀!”丁尼仍带着颤抖的哭腔,急忙唤了几个盲人,向黑森林奔去。

9 旋律

萨萨和乌拉、索索一起修好了棚子。

她们扳正歪斜的棚子,割了很多皮绳,拴得更加牢实。棚壁外,用树枝加固了一层,再锋利的骨刀也刺不穿。棚子顶上开了一道小门,紧急时能爬出去。

萨萨还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一些骨头,砸碎后,用细绳挂在小棚子周围的树枝上。有人触碰,碎骨便会发出碰击声。

即便如此,她们仍然心悸不已。

她们躲在小棚子里,闩紧了门,只有寻食和排泄时才出去,洗浴自然只能放弃了。萨萨也不敢再吹呜呜。她们尽量不说话,更不唱歌。小丫丫偶尔发出些哭声,也迅速被乌拉捂住嘴。

静久了,每个人都有些受不住。

先是小丫丫,她开始学走路,在棚子里到处爬走,不时摔倒,或者笑,或者哭,发出各种声响。乌拉为了防止她出声,随时跟在后面,有时自己反倒不小心发出叫声和响动。

接着是索索,食物还有不少,她却执意出去寻食。回来后,她时时说肚子胀,借故出去,跳下树,很久才回来。

萨萨自己虽然惯于安静,却也不时摸出那根呜呜,极渴望吹一吹。

那些疤眼盲人却一直没再出现。

忍了很久,萨萨不由得想:我们这样强忍,是为了什么?为了安全。安全是为了什么?为了活得久一点。活得久一点为了什么?继续这样强忍?

活着,就是强忍?

不。活着是能哭、能笑、能说话、能唱歌、能行走、能吹呜呜。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乌拉和索索,两人听了,一起用力点头:“嗯!”

她们一起笑起来,身心顿时轻松。

她们先一起去洗浴,在溪水里忍不住一起唱起歌,洗干净后,并不急于回到小棚子,一起坐在树枝上吹风。

萨萨忍不住又取出那根呜呜,她想,在外面吹,反倒更安全,有危险立即能发现。

于是,她吹了起来。

呜呜声像溪水一样,在黑森林里流淌回旋,死寂的黑暗似乎顿时有了灵魂。乌拉和索索忍不住跟着低声吟唱,小丫丫也不住拍着小手掌,咿咿呀呀学着唱。

反反复复吹了很久,并没有招来危险。

萨萨吹累后,才停了下来。她们无比满足,静静坐在树枝上,连小丫丫也没有出声。四周又复归于宁静,无边黑暗变得温柔而深情。

萨萨忽然发现:黑森林并不是只有冰冷和残酷,它其实一直也在养育和包容。黑暗,也不只是死寂,它也有记忆、怀念和爱。人类与黑森林以及黑暗,从来不曾分隔,也永远无法分隔。而其中最重要的连接,则是和妈妈的连接。妈妈汲取自然的力量孕育生命,又以源于天性的爱,养育和护送一代又一代的生命。

无数个妈妈,无限的爱,一直在这黑森林里流传。

萨萨眼里不由得泛起泪光,一个旋律从她心底轻轻流出,既陌生,又亲切。就像她追寻到小溪的源头,水从漆黑的泥土中一点一滴渗出,渐渐融为细流、汇成溪水,蜿蜒流淌,让黑森林有了生命和爱。

她重新将呜呜放到嘴边,试着一点点吹出那旋律。反复吹了许多遍后,旋律渐渐成形,自然流淌起来。

这是一首源自黑暗的歌,回荡在黑暗之中,就像黑森林孕育了妈妈们,妈妈们又孕育出新的生命,生生不息,充满了生的喜悦、爱的依恋、记忆的深长……

萨萨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像是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那双轻柔而温暖的手,细细给她梳理辫子,轻轻吟唱着这首旋律。

当她吹奏完,扭头一看,乌拉把丫丫紧抱在怀里,眼里滚落泪滴。索索则忽然抬起头,大声哭起来:“妈妈!”

萨萨忙伸出手,将她紧紧揽住。索索把脸埋在她怀里,哭个不停。

乌拉擦掉泪水,轻声问:“妈妈教你的?”

萨萨略迟疑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给这首歌起了一个名字:《妈妈》。

乌拉刚要开口再问,不远处忽然发出一声响动,是她们挂的骨片的碰击声。她们忙一起望过去,黑暗中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是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婴儿。

旁边又一声骨片碰击声,又一个身影出现,仍是一个女人,也抱着一个幼儿。

接着,周围接连发出骨片碰击声,一个又一个身影向她们聚过来,全都是怀抱孩子的妈妈……

10 下去

泽恩穿上希达给他缝制的兽皮衣。

一件长袍,连着兜帽,袖子很长,还有一块兽皮面罩。穿戴好后,全身都被罩住,只露出眼、鼻和嘴。

他走出棚子,站到黑牙石的边沿,向下望去。一团团光散在各处,不像穆巴在时那样秩序井然,那些人有的闲走、有的呆坐、有的聚在一起低语。

有个人抬头望见了泽恩,忙站起身,高叫了一声“光亮之神”。其他人听见,也都纷纷起身,聚到了黑牙石下的空地,一起向上行光亮之礼,高声称颂。

泽恩微微点了点头,不想继续这样俯视,转身滑下黑牙石,走到了人群的前面。

人们全都后退了几步,目光中充满敬畏和惊疑。

泽恩清了清嗓,慢慢开口:“首先,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是光亮之神,我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原来也是黑森林里的暗人——”

众人一起惊呼起来。

泽恩尽力笑了笑:“我知道,说出来会让你们失望,但这是真相。我只不过是最早被点亮,又因为你们的目光,身上的光变得最亮。但就像你们看到的,我也会受伤,也会死,并没有任何神奇——”

“不!”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是甲甲,他捂着伤处,从疗伤棚那边吃力地走了过来,高声说,“光亮之神用神光救了我!”

泽恩只得又笑了笑:“那只是偶然。我自己并不知道会射出那样的光,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再次出现。不过,我相信,等你们身上的光和我一样强的时候,在危急时,每个人都能射出那种光。”

“可——”

“就算我真的是光亮之神,也不是唯一一个。你们也都能成为光亮之神。”

众人又惊呼了一声,许多人用力摇头。

“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可能都不信,但相信将来你们会亲自验证。眼前有更危急的事,黑森林南边的沼泽里,有无数疤眼盲人,他们能围猎夜兽,行动比暗人更快更狠。还有一个黑雾怪人,刺伤我和甲甲的就是他。他们极其危险,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嗯!”甲甲和一些人一起点头。

“应战准备之前,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说。我们聚集在这山上,大多数都是自愿,但有些是被捉上山的。我们捉你们上山,是希望能点亮你们,让你们从黑森林里解放出来。如果你们还是喜欢黑森林,想回去,我们不会阻拦——”

众人都有些意外,互相望着,却都没有出声。

“有想回黑森林的吗?”

一个成年男人在人群中小心问:“真的可以回去?”

“嗯。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们不能强迫任何人。当然,你回去后,如果又想回来,我们依然欢迎。”

那个人犹豫了片刻,抬起手,向泽恩行了一个光亮之礼,随后转身走出人群,快步跑下山去。

接着,又有十几个人,也行过光亮之礼,相继匆忙离开了。

人群里开始低声私语起来。

泽恩提高了音量:“我们虽然聚在这里,但这座山并不只属于我们。任何人都应该来去自由。沼泽里那些疤眼盲人的数量比我们多,如果有暗人主动来山上,希望大家继续热情地接纳他们。不只是我们在帮助他们,他们也在帮助我们。希望这山上能成为一个自由、友善的聚集地。”

人们纷纷点头,眼中闪出光亮。

泽恩从皮袋里取出那根拴了石头的皮绳:“现在再来说迎战准备。我仔细想了想,那些疤眼盲人虽然凶狠,但毕竟眼睛看不见东西。对付他们,最好不要靠近,比起长矛,用这个绳石应该更好——你们有谁会用?”

“我!”几个少年、青年纷纷举起手。

“那就请你们教大家用绳石。”

“嗯!”那几个人十分兴奋,满脸荣耀。

“皮绳上拴一把重骨刀,应该更利于攻击。除了绳石和绳刀,直接投掷石头,也是很好的攻击办法。还有,我们的人手得重新安排,分成三队。一队作战,一队防御,还有一队后备,负责食物、武器和救伤。我们现在就来分配,请大家推选三位队长——”

众人顿时热闹起来,纷纷提议。

作战队队长,大家一致选了甲甲。甲甲有伤,又选了一个强健的青年做他的副手。防御和后备,则各选了一个男青年和一个成年女性。

队长选好后,大家又依照自愿原则,划分到三个队中。

泽恩又说:“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我自己。从现在起,我就搬下黑牙石,加入防御队,住到山腰,替大家防守。”

众人顿时反对起来。

泽恩笑着说:“夜灵死了,我一个人住在黑牙石上很无聊,希望大家能让我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爱护我,也请让我爱护你们。我身上的光最强,紧急时刻,也许还能射出那种光。只有那种光才能抵御那个黑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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