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针……莫里斯.勒布朗的小说……《未完成的手稿》的终结之地,直面埃特勒塔的崖顶;莫里亚蒂竟然在那里安排了两天后的见面。显而易见,这是一场直接面向琳妮发起的约会,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是她的读者之一,对她的小说了如指掌。他想让她明白这一点。琳妮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贝尔克灯塔的光束开始扫过海岸,汽车穿过黑色的雨帘,在雨水的锤击中沉入灰色沙丘之间的柏油路。越接近灵感别墅,她胃里的那个结就越大。她想起了被锁进碉堡的焦尔达诺,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她竟然开始希望他已经死了。

远处,别墅一楼的灯还亮着。门前没有四驱车,一定在车库里。突然,琳妮看到一个身影从别墅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点亮的手电筒,身上穿着黄色渔夫装、靴子、雨披,头上戴着兜帽。琳妮立即关掉车头灯和引擎。

影子停了下来——尽管有风,他一定看到或听到了什么一注视着柏油路的方向。是朱利安吗?琳妮无法确定。影子开始朝工具棚跑去,然后消失在门后。琳妮想起了那把挂锁'一应该只能通过破洞的窗户才能爬进去。怎么办?朱

利安受伤了吗?他在对付“寄生虫”吗?她犹豫着下了车,冲向棚子,风吹拂着她的头发。黑暗中,她透过碎玻璃向棚屋里面看着。

那个人正在翻找工具。她终于看清了他的侧脸,猛地推开门。对方吓了一跳,转过身。

“你在干什么?”琳妮问道。

水珠顺着朱利安的脸颊往下淌着。他慢慢放下兜帽,额骨在阴影的雕刻下仿佛箭头般锋利。雨水锤打着墙壁和屋顶,水花从破碎的玻璃涌入,溅在旋转的风筝上。

他看着她,然后转身继续寻找。

“你晚点回来就好了。”

琳妮抓住他的手臂。

“为什么?”

他转过身,手里握着铁锹柄。

“我们走吧。”

此刻的朱利安就像一个准备去杀人的恐怖电影的男主角。琳妮震惊地向后退着。

“别告诉我……”

“跟我走吧。”

他重新戴上兜帽,冒雨冲向车库。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注视着沙丘和灯塔,以确保没有其他车辆驶来,然后拉起车库门,在琳妮进去后立刻关上。四驱车正静静地等在原地,湿漉漉的,轮胎浸在大水坑里。朱利安拨下开关,霓虹灯嘴啪作响。琳妮就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再走进另一场

她的丈夫猛地打开后备箱。

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焦尔达诺正瞪着他们,嘴巴歪在一边,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的身体被卷进一张防水布,扭曲着塞进狭窄的空间,干涸的血迹沾满他的头发、太阳穴和额头。琳妮用手捂住脸。

“你干了什么?”

朱利安把铁锹推入后备箱。

“我再也受不了了,以为他会开口,于是我回到碉堡,想让他坦白,想让他吐出真相……”

他用指尖转过尸体的头顔,露出粘在后脑勺上的黑发。

“……他已经死了,琳妮,手臂被吊着,下巴垂到胸口。我想他可能是自己把头用力撞向后面的墙壁,反复几次,直到整个后脑都碎了……”

琳妮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眼前岀现了一个可怕的幻象:朱利安正抓住焦尔达诺的头发,用砖块砸向他的后脑勺。

“……所以我把尸体装进了车,带回了这里。我需要一把铁锹。工具棚上了锁,我就把那把挂锁打破了。”

琳妮沉默着。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车库里,后备箱里躺着一具尸体。朱利安是不是在骗她?是他杀死焦尔达诺的吧?真的只是发现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吗?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他们不是本来就想杀了他吗?朱利安脱下雨披,卷成一个球,塞进塑料袋,然后对裤子和靴子做了同样的事。

“我在医院读过你的小说。要想不留痕迹,必须一步步来,这是你写的。我会先处理掉这些衣服,然后用漂白剂清洗后备箱,清除血迹。”

重新穿好鞋子后,他把包裹塞进后备箱。当他关上后备箱的门时,琳妮吓了一跳。

“别怕,不会有风险的。二十公里外就是滨海蒙特勒伊的森林和池塘,气温适宜,地面潮湿,没有结冰,这会让工作更加容易。我必须把他埋得很深,如果不行的话,就直接扔进池塘,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回到妻子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漆黑的瞳孔后闪烁着疯狂。琳妮感觉自己仿佛正面对一个足以掌控所有情绪的杀手,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一切都会解决的,你听到了吗?”

她没有反应。他摇晃着她。

“你听到了吗?我不会让任何人……”

话还没有说完,汽车引擎声骤然响起,而且越来越清晰。紧接着,车头灯的白色眩光开始在车库门下滑动。琳妮屏住呼吸。是谁来了?车门声。朱利安用手指抵住嘴唇,透过车库门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向外看着。

“该死,是科林。”

科林正把车停在车库前,他一定也看到了车库里的灯光。朱利安咬紧牙关。

“他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朱利安的目光尽可能追随着车库外的人。科林正朝工具棚走去,棚门在大风中疯狂地摇摆着。

“这……”

警察消失在了里面,几秒钟之后又走了岀来,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仔细看着。

“挂锁,有贼吗……”

科林把锁挂回原处,挡住门。朱利安一直扭头看着,琳妮盯着他脖颈上突出的静脉血管。警察已经走上门前的台阶。一声门铃响让琳妮打了个激灵。

“没必要理他。”朱利安说。

琳妮紧张地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肯定看到灯光了,还有坏掉的挂锁,如果……不理他,情况会变得更糟。他会认为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会要求增援,我们必须给他开门。”

朱利安快速地思考着。

“好吧。那就尽量少说话。”

琳妮再次确认丈夫的衣服上没有血迹,然后飞奔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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