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没人会发现他抱着程离睡了一整夜

(一更)

花瓶里的花香突然变得厚重,程离想扔掉,但一想到那一朵朵簇在一起的娇娇白花,最后还是没舍得,搬着花瓶去了隔壁的储物间,把花瓶放在窗台上就匆匆离开,并且锁上了房门,确定一丝丝味道也漏不出来。

站在花洒下,程离使劲儿仰着头对着冲下来的水流,直到把耳朵里那些傅卿云的声音都冲走为止,氧气不足让耳朵里的水声变小,嗡鸣声开始。

躺在床上,程离才重新有了足够让他顺畅呼吸的氧气。

三喜不在,程离晚上失眠越来越严重,吃了两片安眠药依旧没有作用,又爬起来吃了一片。

第二天中午周震不见程离起床,敲了半天房门,一直听不到程离回应以为他在房间里出了意外,找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晃自己,程离才慢慢睁开眼,模糊的光影认出是周震,他又沉沉闭上眼:“周震,怎么了?”

“你怎么睡得这么沉,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

周震说完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还敞口的药瓶,拿起来看了看:“你昨晚吃了几片安眠药?”

安眠药的副作用让程离头昏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想动动手指却没什么力气:“应该是三片。”

昨天程离突然哑下去的声音变得更哑了,好像声带里有无数细丝穿过,又一点点挑断,勉强才能发出一点声音出来。

“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周震在程离额头上试了试,没有发烧。

“就是睡不着,”程离捏着喉咙,轻咳两声,没有好转又放弃了,“所以多吃了两片。”

“那也不能吃这么多,”周震把药瓶盖拧好,放回抽屉里,“一次一片,多了会有副作用。”

“好。”程离有气无力应着。

看他实在没精神,周震说:“那你再睡一会儿,等起床了去厨房里吃点东西,我煮了粥。”

周震还有工作安排,又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还是不太放心,开了客厅里的监控才离开。

程离低估了安眠药的副作用,虽然是醒着的,但他怎么都睡不着,反胃恶心的感觉让他头重脚轻,哪怕是躺在床上,也像是漂在海里的浮木,沉沉浮浮,等待着一阵阵淹没口鼻的窒息感。

很快,窒息感伴随着恶心的感觉袭来,好像有只手强迫性伸进他的身体里,用力搅着,只想让他不好过。

程离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吐了一次。

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又一阵恶心感上涌。

程离趴在马桶上反复吐了三次,最后只剩苦水。

身上的味道太难闻,程离直接穿着衣服踉跄着走到花洒下,他把花洒开到最大,瞬间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很重,好像能把他整个人压垮,拽着不停往下,最后程离撑不住直接跪在地板上,又把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件脱了才算好一点。

他卧室里的浴室并不小,但里面只有淋浴没有浴缸,当年他眼睛看不见时,一次躺在浴缸里把自己整个人浸在水里,他妈妈发现后就找人把浴缸砸了。

上一次傅卿云把卧室里的浴缸撤走,也是这个原因。

程离胳膊撑着墙壁站起来,甩开自动跳出来的那张脸,又在心里想要不要重新安装个新的浴缸,但周震可能会阻拦。

最后程离放弃这个念头,赤着脚走出去,躺回床上又睡了过去。

一次吃多了安眠药,程离连续两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分不清时间黑白。

三天后宠物医院的医助主动把三喜送回程离家,程离送上早就叫好的蛋糕跟饮品,作为答谢。

医助又跟程离说了一些三喜最近的注意事项,药还需要吃一周,不能乱吃东西等等。

程离开了手机录音,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三喜一回来,家里立刻热闹了不少,虽然三喜因为虚弱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但变得比以前更黏人了,程离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三喜很快发现程离不太正常,只要程离在某一个地方安静发呆的时间过长,他就跳到程离身上,分散他的注意力。

花香是没了,但三喜的存在还是时时刻刻会提醒程离,三喜是傅卿云送给他的。

上次之后,傅卿云没再出现过,一切好像重新变回平静。

为了防止三喜在路上乱吃东西,程离晚上遛三喜的时候特意给三喜戴了个嘴套,生怕他再吃坏东西。

一周后去复查,三喜彻底好了程离才放心。

他的眼睛依旧看不见,程离彻底不再抱有希望。

他重新回到社区服务中心做心理咨询,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五点下班。

来社区心理服务中心咨询的人不算多,大多数是社区内的独居老人,还有一些刑满释放,固定来社区报到的人,他们只是想找人聊聊天,或者发泄发泄情绪,而程离眼睛看不见,是最佳人选,几乎会来心理服务中心的人,首选都是程离。

每天他牵着三喜,从家到社区站,再从社区站回家。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夏天燃尽了最后一点余温。

程离走在回家路上,梧桐叶落在他头顶,又顺着头发跟脸滑到肩膀上,他站在盲道上,摸着捏起梧桐叶,粗糙的破碎感在指尖传开,鼻子周围是萧瑟凄凉的味道。

程离想象那片叶子的模样,应该已经枯萎干黄色,才后知后觉秋天已经到了,夜里的风也不再黏腻,刮在脸上微微带着细刺——

傅卿雨周末又来找程离,陈叔开车送她,说是来看三喜,还带了很多狗狗用品,还有他会用到的东西。

程离又从傅卿雨口中得知傅卿云最近不在国内,他在法国出差,已经去了两周,据说还要两周时间。

程离没接话,傅卿雨也不再提,开始抱怨自己的校园生活,还有那个男孩子。

“我觉得他,跟一开始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傅卿雨拖着腮,眼神呆呆的,盯着空气,一脸愁闷。

程离想起傅卿云之前说过的,那个男孩儿有一个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的事,但看傅卿雨现在的反应,傅卿云应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程离想了想,也没直接说出来,只试探着问:“他怎么不一样了?”

提到这个,傅卿雨又来了精神,好像终于找到了能说心事的人,坐直了身体,看着程离。

“冉鸿之前总会主动联系我。”

原来是叫冉鸿,程离心里记下了。

“但他最近三两天才出现一次,有时候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第二天早上才说自己睡着了,或者在忙,总是有新的理由跟借口,而且……”

说到这里,傅卿雨顿了顿,程离知道而且后面的才是重点,趁机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他身上总有一股香水味,是很甜的女生香。”

傅卿雨说话的时候,程离一直提着心脏,生怕后面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在傅卿雨不再继续说话时更加焦虑。

他抬起手空中摸了摸,在傅卿雨头发上安抚性摸了摸,下一个问题并不太好问出口,程离犹豫了半天,但出于担心,还是问了出来。

“小雨,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傅卿雨懵了下,眼睛眨了眨:“什么到哪一步了?”

“我是问,你跟冉鸿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他眼睛看不见,但还是能想象出此刻傅卿雨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瞬间红起来的样子:“我们还只是在相处了解中,没到哪一步呢,只……牵过几次手而已。”

程离松了口气,又想,傅卿云肯定比他更担心,在调查之后一定会让人好好跟着傅卿雨才对,他不会让自己妹妹吃亏。

但现在傅卿云不在国内,傅卿雨又在他这里,他做不到不管不问。

程离清了清嗓子,努力用正常平稳的语气,跟傅卿雨说一些注意事项,又提醒她注意保护自己,一定要多了解下对方才行,所谓日久见人心。

傅卿雨一周后的晚上又来了,这一次是她自己来的,程离没看到陈叔:“小雨,陈叔没来送你?”

“离哥,我是自己偷偷过来找你的。”傅卿雨声音有些喘,听起来好像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程离推着她的轮椅进屋:“发生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离哥,我想跟你借点儿钱。”

程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要说到钱,傅卿云最不缺的可就是钱了。

傅卿雨主动解释:“我把我哥拉黑了,前段时间我哥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我身上没钱。”

“你需要钱做什么?”

“是冉鸿爸爸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急需做手术,需要20万。”

程离并不敢直接断定冉鸿说的是假的,但傅卿云之前调查过的事还是让他不放心,现在冉鸿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不得不让他提防,而且,他实在担心傅卿雨会被人骗。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借钱的?”程离开始细问。

“他晚上给我打了电话,还说最近不理我是因为在医院里照顾他爸爸。”傅卿雨说,“真的很可怜,他都哭了。”

程离在心里说了句傻姑娘,如果是在医院里照顾爸爸,那他身上不应该是香水味,而是医院病房的消毒水味才对。

但程离没直接说,又问:“他爸爸现在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需要20万,那一定是很重的病,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傅卿雨被程离一提醒才想到这一层,掏出手机给冉鸿打去电话,直接在电话里问他们在哪家医院,哪个科室,哪个病房。

冉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在傅卿雨的再三追问下才说了医院的名字,又说他们在神经内科,他爸爸因为脑瘤,所以要做开颅手术。

傅卿雨提出要去医院看看,冉鸿一下子慌了,又推辞说过几天带她一起去,最后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还不忘催她借钱给他。

等傅卿雨挂了电话,程离提议:“这样,我们已经知道在哪个医院跟科室了,现在偷偷过去看一眼,如果确定真有这个人,真的生病了,我们再聊借钱的事。”

经过这么一通,傅卿雨终于反应过来:“离哥,你是说冉鸿在骗我吗?他不会骗我的。”

真是傻姑娘,程离心里说,跟她那个浑身上下都是心机跟算计的哥哥一点儿都不一样,她被傅卿云保护得太好,没见过多少人间险恶,就算有,也会被傅卿云提前摆平一切。

傅卿雨跟程离一起去了医院,两个人在神经内科的住院部问了半天,果不其然,并没有冉高军这个人,冉鸿的确在说谎。

“他真的骗我。”傅卿雨有些不敢相信,“他为什么骗我呢?”

冉鸿的电话很快又打过来,好声好气哄着傅卿雨,说不用她去医院,又开始催借钱的事,这次为了达成目的,又编了不少理由,但都经不起推敲,前后逻辑自相矛盾。

这让傅卿雨觉得很陌生,也彻底信了程离的判断,冉鸿的确是在骗她。

傅卿雨还没从被人欺骗中缓过来,质问对方为什么说谎骗她。

喧闹的病房走廊上,傅卿雨坐在轮椅上,程离坐在走廊椅子上,听着傅卿雨被气出来的细弱哭腔,还是忍不住了,他看不得傅卿雨被人欺负,最后直接拿过傅卿雨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丝毫不客气,连警告带恐吓,让他以后离小雨远一点,如果再敢来找她,他不会放过他。

程离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傅卿雨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傅卿雨坐在轮椅上发呆,程离安静地陪着她,三喜蹲在两人中间,一会儿贴贴程离,一会儿贴贴傅卿雨。

一直等到傅卿雨哭好了,程离才握着她手往外走。

“离哥,我不想回家,”出了医院,傅卿雨看着车流,说话断断续续,“我还是很想哭,我现在很难过。”

“不想回就先跟着我,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二更)

程离带着傅卿雨去了周震的酒吧,路上就提前给周震打了电话,周震让人给他们准备了楼上贵宾室的包厢,又安排了人专门负责那个包厢。

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程离主动给陈叔打电话说了他们的位置,陈叔来的很快,没进去打扰他们,只站在包厢门外守着。

程离点了两瓶葡萄酒,服务生端进来程离才想起来问:“小雨,你十八岁生日过完了吧?”

“过完了,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可以喝酒了……”

提起生日,傅卿雨又是一阵后怕,她哥本想给她办个隆重的生日宴,毕竟是成人礼,但她却坚持跟冉鸿一起过,冉鸿那天晚上提出一起去酒店,但被她拒绝了,而且那天她哥安排的保镖一直都在不远处跟着她。

当时她很抗拒哥哥的安排,现在想来又开始庆幸那天没跟冉鸿一起。

再仔细想想,冉鸿的很多行为都不正常,她当时却没发现,是她自己太蠢而已。

程离像个不正经的哥哥,倒了两杯酒:“满十八了,那就可以跟我一起喝了,不醉不归,过了今晚,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他的话瞬间拉回傅卿雨的注意力,突然有些兴奋:“我可以喝酒吗?”

对于从没做过的事,傅卿雨很好奇,她把被欺骗的事抛之脑后,眼巴巴扒着桌边,看着程离。

她家里的酒柜很大,在法国还有自家的酒庄,但傅卿云平时太严厉,不许她做这做那,更不许她喝酒,现在程离允许她喝酒,果然还是嫂子比较好,傅卿雨默默想着。

“离哥,那我喝醉了怎么办?”

“喝醉了待会儿送你回去,”程离举起酒杯,摸索着递给傅卿雨,“既然有情绪就去发泄,等发泄完了就好了,过了今天,我们就别再想那个冉鸿了。”

傅卿雨小心接过酒杯,抬起下巴长出了口气,下定决心了一样:“好,过了今天我就不认识什么冉鸿了。”

一杯酒下肚,傅卿雨又闷闷地问:“离哥,我都不知道这算什么,我这算不算是失恋了?”

“不算,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们小雨失恋,以后你会遇到很好的人,善良,勇敢,真诚,爱你如生命。”

听着程离明显护短的说法,傅卿雨跟着笑了,晚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离哥,你真好,我哥只会管我。”

“你哥也是为你好,他是担心你。”程离说。

傅卿雨想了想问:“你还是很在意他的对吗?”

程离端着酒杯跟傅卿雨碰了下,清脆的碰撞声下,他仰头一口喝光了里面的酒,没接话。

“你刚刚跟我说,有了情绪就发泄出来,但我发现你好像也很不开心,”傅卿雨看着程离,“既然不开心,那我们就喝酒。”

程离笑着跟她碰杯:“干杯。”

“干杯。”

两个人连喝带唱疯了半夜,傅卿雨第一次喝酒,程离没敢让她喝太多,三小杯下去,傅卿雨的头已经东晃西晃,说话都不利索了,最后直接躺在沙发睡着了。

程离找服务员要了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又让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确定不会着凉,转身一个人继续喝酒,一口接一口没停过。

陈叔一直在外面等着,傅卿云一到,他就往旁边让了让路:“傅先生,您回来了。”

“刚下飞机,他俩呢?”

“在包厢里。”

傅卿云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两个人躺在沙发两边,睡得正香,三喜也趴在沙发边。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三喜最先醒了,跳到傅卿云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

“三喜好了吗?”傅卿云在三喜头上摸了摸,“待会儿再带你走,我先抱妹妹下去。”

傅卿云抱起傅卿雨,把她身上的毛毯盖在程离身上,他先把傅卿雨送下楼,让陈叔送她回去,自己又很快折回包厢。

包厢里的音乐还在放,桌上的两瓶红酒都空了,一瓶倒在桌子上,高脚玻璃杯旁边还有一圈儿红色酒渍,地板上也有一小片红。

傅卿云单膝点地,蹲在沙发边,看着程离,三喜也凑过来看。

程离蜷着胳膊跟腿,抱着自己膝盖侧躺着,后背紧紧贴着沙发,很想把自己整个人都钻进沙发里才好的姿势。

他身上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薄毛衣,很宽松,显得他整个人都很瘦,衣摆撩起来一块,露着一小截侧腰,那上面有一片新鲜的淤青,从肋骨延伸到腰后,最后没入裤子里彻底看不见了。

傅卿云皱了皱眉,不知道程离又是在哪里磕的,这么大一片淤青,光是看着,他的肋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程离睡得并不踏实,一直皱着眉,嘴唇微微张着,灯光浮在他鼻梁上,斜斜地切开,上面是光亮,下面是阴影。

但看在傅卿云眼里都一样,上面是诱惑,下面也是诱惑。

程离喝了酒,胃里难受,抱着胳膊动了动,额头上的几根发丝掉下来,擦过睫毛贴着眼睑,或许是有点儿痒,程离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

等到程离重新睡稳,傅卿云抬起手小心拨开那几根垂在他眼睛上的头发。

有了第一下就想第二下,有了第二下就想要更多。

傅卿云指腹在程离鼻梁上摸了一下,一开始只有一根手指,后来整个掌心都贴上程离侧脸。

“起来吗?我们该回家了。”

傅卿云声音很小,他知道睡着的程离听不见,问这一句话只不过是象征性征求他的意见,如果程离没醒也没提出反对意见,那他就当他是默认了。

所以,在没听到程离的任何回答跟反应时,傅卿云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程离出了包厢,三喜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出了门。

周震特意交代过的服务生看着包厢里的程离被人抱出来,走上前拦住傅卿云:“先生,您不能带程先生离开。”

傅卿云抱着程离继续往前走:“我是他朋友,他喝多了,我带他回家休息。”

“抱歉,程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老板交代过……”

傅卿云不耐烦地加快脚步:“跟你们老板说,是傅卿云带程离走的。”

服务生追上去:“先生您不能带他走。”

程离只觉得耳边很吵,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天喝过酒之后睡意很足,感觉到什么空了,他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指抓着傅卿云的衬衫,又把头往里靠了靠,梦里的他觉得这个姿势很安全,找到了可以撑住自己的力量,额头又不自觉地在那片温热的支撑上蹭了下。

那是傅卿云的胸口。

傅卿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程离看起来软软的,像是睡着之后还不忘撒娇的小动物,就在服务生又发出一个音节时,傅卿云猛地抬起头,视线刀刃一样,及时切断了服务生接下来要说的话。

“嘘……别吵,他在睡觉。”

傅卿云压着声音,团在他周围的气息吓得服务生站在原地不敢多言,不敢多动,一直等到傅卿云抱着程离彻底消失,服务生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给自家老板打电话。

月光凉薄,高高地挂在两人头顶。

等在门外的刘峰打开后车门,三喜直接跳上去,乖乖找好自己位置坐好,上车后嗅了嗅座椅的味道。

傅卿云抱着程离坐进去,给他系好安全带,他坐在三喜跟程离中间。

程离坐不稳,头摇摇晃晃,傅卿云手心拖着他下巴,把他的头歪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程离睡得极沉,呼吸不偏不倚,热气全都喷在傅卿云脖子上,程离身上淡淡的酒精在车厢里慢慢晕染,催化剂一样。

傅卿云身体里压制的情绪快速膨胀,最后胀成满车酒精味的泡沫,泡沫很快一个个破碎消散,只留一层透明的水汽,盖着两个发烫的身体,让人直发昏。

傅卿云尽量保持一个坐姿不动,但不停滚动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身体里的不能自控。

刘峰稍微加快了车速,没问目的地,直接送他们回了家。

傅卿云抱着程离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主卧,小心翼翼把程离放到大床上,又给他脱了毛衣跟裤子,洗了条热毛巾给程离擦了脸跟手。

程离还是睡在包厢沙发里的姿势,一躺进柔软的大床里,蜷缩着身体翻了个身,舒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呓语,调子蜿蜒着,爬上傅卿云胸口,找到其中缝隙就使劲儿往里钻。

傅卿云站在床边,再回神时同时收回了危险视线,他还想更趁人之危一点,但他也知道那么做的后果。

上次程离说得那么决绝,但他在下飞机接到陈叔电话时,还是什么都没想就去了酒吧,既然人都带回来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不是个没有计划的人,他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内,唯独程离不是,一开始带他回来只是图个新鲜,后来就变了,想要更多,订婚,结婚,想把那些时间无限期延伸下去。

傅卿云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勉强浇灭刚刚被程离那声呓语勾起来的欲火,等他上了床,从程离身后抱着他。

他的胳膊搂紧程离侧腰时,程离又哼了一声,这次听起来有点疼。

傅卿云突然想起程离肋骨跟侧腰那里的淤青,又掀开被子爬起来,找出活血化瘀的药给程离擦了擦,等到药水都干透了,他才重新躺进被子里。

上次送程离回去之后,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工作上,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此刻抱着程离,难得的心满意足。

临睡前,傅卿云又定了一个程离绝对不会在那个时间点醒过来的闹钟。

明早一醒,魔法消失,没人会发现他抱着程离睡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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