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争终于变得太过危险,或者说确切点儿,变得太过昂贵时,世界上的元首们便会开始私下会晤,想要找个替代方案。

“事情在于,”第一个发言人说,“当我们进行战争时,究竟实现了什么?”

“它刺激了相关经济领域的生产发展。”一个人答道。

“从中能产生出明白无误的胜利者和失败者,”另一个人说,“并且,它能使人们从日常生活的乏味和鸡毛蒜皮中暂时解脱出来。”

“扩张领土,”还有一个人说,“取得对女性和其他急缺产品的优先控制权。”

“它能振奋人心,”第四个人说,“总有一些东西变得岌岌可危。”

“很好,”第一个发言人说,“我们的替代方案必须能提供这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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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世界上的领导人们把注意力聚焦在运动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热烈的讨论。棒球、篮球、板球因为太随意而被一笔勾销了。有人郑重地提出了足球和曲棍球,后来大家发现,各国领导人中显然无人能在阿斯特罗草皮或冰块上坚持两分钟以上。一位对考古学感兴趣的领导人建议,采用玛雅人在下沉式球场内进行的一种古老游戏,伴随着堂皇的仪式,输家的脑袋会被割下。但是这种游戏的规则已经失传了。

“我们找错了地方,”来自小国家的一位领导人说,“把这些粗暴吵闹的游戏忘了吧。我们应该考虑鸟类。”

“鸟类?”其他人问道。来自历史悠久的政治大国的领导人礼貌地冷笑着,来自相对年轻、相对天真的国家的领导人则笑得不那么礼貌。

“鸟类展览,”发言者说,“雄鸟们披着艳丽多姿的羽毛昂首阔步,引吭高歌,抖动翎毛,表演舞蹈。雌鸟们在一边旁观,并选出胜者。这是一种简单的竞赛方法——我得添上一句——韵味隽永,优势多多。让我再补充一点,先生们,那就是,它在鸟类那里卓有成效。”

大国的领导们反对这一建议,因为这会迫使大国领导人在一个相对公平的基础上同小国领导人竞争。出于同样的理由,小国的领导们对此大为赞赏。由于在场的小国多于大国,这一方案终于在投票中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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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达成了今天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每年四月是决赛的时间。叽叽喳喳,满心期待的女人们蜂拥到全世界的足球场、板球场和回力球场中,每人都被给予一台投票机,里面设有从0到10的按钮。各国领导人分为六人一组进行比赛,赢家进入下一轮,直到决出全世界唯一的胜利者。

接下来的一年中,优胜者所代表的国家的国民会享受一些特权,包括:小范围抢劫(只包括百货商厦,而且只能在星期一进行);在餐厅里大声点菜,拍打桌面;让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的国民对该国国民的俏皮话报以笑声,态度要卑躬屈膝;约会优先权;剧院贵宾票;长达两天的强暴与洗劫活动,并可以在大街上喝得酩酊大醉并举行仪式。(由于人人都知道特权被安排在哪两天,每逢周末,他们便扒开窗板出门去。)赢家还能得到较为优惠的外币汇率,在鱼类加工业内得到最实惠的价格。每个国家只能享受一年胜利的荣耀,由于人人都知道下一年就会轮到别人——女人们会保障这一点——赢家对于比较极端的闹事方式更为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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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竞赛本身又分为几个门类。每一类都是专为取悦女性的某一种脾气而设计的——尽管大家在判定她们都有哪些脾气这一问题上遇到了一些挫折。譬如,“芳香”类竞赛——把从竞赛者们的臭袜子、雪茄、穿过的T恤等物品中提取的精华素洒向观众席——就不得不中止了,因为有太多女性因此得病。但是比赛叫绰号、比赛肌肉伸缩、比赛谁穿得少——这些门类却未被取消。说笑话这项竞赛也保留了下来,因为众所周知,女人们喜欢有幽默感的男人,至少她们自己是这么说的。另外,必须唱一首歌,跳一支舞——表演吹笛子或者大提琴独奏亦可——还必须回答一道测试技巧的问题。每一位领导人必须描述自己最重要的兴趣爱好,并且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当众演讲,宣布自己将来打算为人类的利益做些什么。这一特色环节大受欢迎,往往能引起不少掌声和笑声。

最棒的当数“军装”类竞赛。竞赛者们要沿着跑道,踩着铜管乐队的录音节拍走正步。我们见到的颜色是多么雍容华贵!那些金色的辫状彩饰是多么美丽,金属星星装饰的星空是多么耀眼!那灰头土脸的卡其布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甚至连海军蓝也惨遭淘汰:我们居住在孔雀的时代。肩章膨胀到了史诗那么大、那么宽;帽子上插上了羽饰,扎上了绸带,光彩夺目!这大大刺激了时装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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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的系统里诞生了一种新型国家领导人。首先是领导层的年轻化:腿脚利索;更富音乐才华;更幽默。

历史也开始被修改。勇敢的军事霸业、集体死亡、种族屠杀和其他炫耀征服者威力的标徽已不再那么重要。评判标准变啦。比如,有人说,拿破仑一踏进舞池就会罹患紧张性精神症,而斯大林穿一袭不合身的制服,同时又不会唱歌,因此这两个人不可挽回地走向了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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