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天接到路岸电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路岸口气里愉悦气息,他把电磁炉的盖子给盖好,靠在水槽上和路岸讲话。

路岸已经定了度假的时间和地点,去西藏,五天行,沈余天并没有意见。

前两天曾丽来过一次,沈余茴当晚就打包了东西跟着母亲走了,这是曾丽前阵子答应沈余茴的事情,这个暑假,沈余茴有一大半时间都会在外婆那里住。

这倒是为沈余天和路岸提供了便利。

他们后天就要出发了,沈余天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再和沈余茴说一声自己去同学家住几天,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沈余天对这一次度假也很是期待,他长这么大,连省都没有出过,对远方的向往让他雀跃起来。

和路岸聊了一会,就拿起手机查阅起西藏的消息,一张张鲜活的相片引入眼帘,他不禁幻想和路岸站在广袤天地的场景。

会有炙热的太阳,会有干燥的风,会有油绿的草原,也有风干的大饼,鲜奇的青稞酒,还有笑容明媚的路岸。

一想到这些,沈余天的嘴角便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他的心都快要飞到西藏去了。

这边路岸挂了电话,迅速起来搬出个行李箱开始塞衣服,听说那里蚊虫多,明天得去买几瓶驱蚊水,太阳也大,防晒霜得准备,他可舍不得沈余天白皙的皮肤被晒黑。

他兀自想着,这也想带那也想带,很快就塞满了行李箱,这时,手机叮的一声来了信息 路岸随手拿起来一看,是甘羽发来的。

“路先生已经知道陈强的事情了,抱歉。”

路岸唇角沉了沉,顺着地板坐下来。

距离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陈强的情况他最知道不过,多处软组织创伤,断了三根肋骨,两只脚踝骨他也都给打碎了,陈强的下半辈子绝对别想再站起来。

这是他迄今为止下得最狠的一次手,从前和他也和人打架,但没有一次闹得这么严重,可是他不后湖,这是陈强应得的,既然法律制裁不了他,不如自己动手。

沈余天不可以,但他不一样,路岸太过清楚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他也是仗着家庭的关系有恃无恐。

陈强出事,甘羽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路岸,联系到路岸时,路岸也没有否认,被甘羽劈头盖脑骂了一顿。

好在陈强无依无靠,这件事甘羽到底念在两家情分上帮路岸解决了,可事关重大,甘羽还是把事情告诉路远了。

路岸在心里嘀咕一句不守信用,手上飞速了打了句没事,继而把手机一丢,继续收拾起行李来。

路远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做都做了,大不了被骂一顿打一顿,难不成还真的要把他送进监狱不成。

他把东西收拾好,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准备躺床上打游戏时,客厅忽然有了动静,路岸眉头皱起来,很快就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继而便是房门被敲响。

来得这么快……

“出来,”路远的声音很沉,压抑着怒气般,“我在楼下等你。”

路岸把披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随手擦了两下半湿的头发,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打开门下楼去。

谁知道,楼下竟然不止坐着浑身火气的路远,还有面带担忧的陈少琴,夫妻俩能一起出现,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路岸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喊了声爸妈便没有下文。

路远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沉沉的看着他,路岸想起上次看见路远这样的目光还是在两年前,他把人肋骨打断了,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路远嫌他丢人,他记得,那次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还发了场高烧。

没等路岸从回忆里走出来,怒不可遏的路远刷的一下站起来,阴影遮盖住路岸一大半,路远放在膝盖上的手啪的一声狠狠甩了过来 路岸被打得身形一晃,略长的头发盖住半只眼睛。

“混账,你做的好事。”路远气得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把人打成残废,你可真是能耐啊。”

路岸脸上火辣辣的跟火烧过一样,他拿舌尖抵了抵口腔,抬眼看着路远,眼神一贯的桀骜不驯,“他活该。”

路远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再说一遍。”

路岸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字一顿道,“我说他活该,我不止想让他残废,我还想杀了他。”

“疯了,真是疯了,”路远一脚踹在路岸膝盖上,暴跳如雷,“你还想杀人,我看我现在先把你打死了,省得你给我丢人现眼。”

路岸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路远这一脚用了全力,他觉得膝盖骨都要裂了,即使竭力控制,但还是疼得脸色剧变。

陈少琴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走上来把路岸护在身后,看着路远,“他就是个孩子,再说事情都摆平了,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路远冷冷看着她,仿佛在看陌生人,“你每次都护着,平时也不见你管管他。”

“说得你管了似的。”陈少琴冷哼。

路岸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只觉得心里发寒,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可哪里有半点夫妻的样子,这些年堆积出来的委屈和愤怒尽数爆发,“你们演够了没,够了我先上楼。”

路远勉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高涨,他越过陈少琴怒视路岸,咬牙切齿,“能耐,真是能耐……好,以前我疏于管教才让你无法无天,今天就好好管管你。”

他四处看了看,快步走到客厅角落抄了一只扫把,陈少琴看局势不对,拉了下路岸,到底是从自己身上下来的,要说全然不心疼也不可能,“跟你爸道个歉,别拗着了。”

路岸脸色绷得很紧,硬邦邦的避开陈少琴的触碰,“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没错,”他看看陈少琴,又看看路远,扯出一个冷笑来,“你们这样,还不如不要生下我,有意思吗?”

明明是夫妻,却没有一点伴侣的样子,明明是父母,却从来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路岸想,没意思,真没意思。

路远彻底被惹怒,一把推开陈少琴,抓住了路岸的领子,他没有路岸高,路岸甚至还得低着头看他,讽刺的眼神让路远怒火中烧,被踩中痛处使得他下手没个轻重。

扫把的柄是薄铁制作,虽然不至于打坏人,但路远在怒火中失去了理智,一下一下砸在路岸的身上,路岸没有反抗任由他打着,连声音都没吭一声。

路岸其实把路远打他的次数都记在心里,不多,三次,一次是小时候,他哭闹着要父亲陪他,一次是他和人起冲突打断了别人的肋骨使路远丢脸,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一次比一次狠,路岸恨恨的想,打死了最好,打不死他以后还会继续胡来。

路远一遍遍问他知错了吗,路岸疲于回答他,只是打得实在疼了,忍不住躲闪了下,他怀疑自己手上腿上肯定都是淤青了,这样一想,忍不住想把手藏起来。

要是有伤痕,沈余天问起来也不好交代,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晃了下,直直便往后倒,只听见陈少琴尖叫一声,路岸在剧痛之中有点回不过神。

他跌坐在地,伸手一摸后脑勺,黏糊糊的一片,脑袋也嗡嗡嗡的响,入眼掌心通红一片。

路远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了,急忙丢了扫把,陈少琴扑上来扶着他,喊道,“岸岸,岸岸……”

有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路岸迷迷糊糊的想,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想恢复清醒,却越晃越晕,到底是意识涣散。

操……还没有跟沈余天说晚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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