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0月20日。

裴先勇一案开庭的当天。

素来着装低调的虞江月以一袭大红裙亮相法庭,誓将“老娘今天高兴”的大好心情昭告全世界。

虞友海没她那么夸张,但气色也是肉眼可见地好,全程嘴角没放下过。

而本该属于受害人家属的原告位,却是由代理律师代为出席。据说这位家属的经历颇为传奇,原本已经认定死亡了,却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

这则离奇的新闻本该引起一些讨论,可平义市民们近期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某条铺天盖地的广告吸引了过去——

公交站、地铁站、机场、火车站、商业中心、高楼大厦、地标建筑……凡是能够投放广告的地方,统统被某位神秘富豪承包了下来,24小时不间断地投放各种形态的白木槿,画面中,纯白的花瓣在晨曦的光辉中缓缓盛开,枝叶舒展到一半,顿然停止,紧接着画面回到最初的样子,周而复始。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地址,仿佛仅供懂的人观看。

广告仅上线一天,就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热火朝天的议论,人们纷纷猜测花朵背后的寓意,以及究竟是哪位富豪如此大手笔又如此低调,连名字都不愿透露。

各种揣测的声音吵成一片,无法达成一致的结论。

而对于投放广告的富豪本人而言,这仅仅是订婚前最简单的一步。

这几天光是婚前的协议,律师就前前后后拟了七八版,今天终于即将敲定最终版本。

三个人坐在草坪的太阳伞下,律师先大致说了遍修改的地方。虞度秋摘下墨镜,从头翻阅了一遍,觉得没问题,递给柏朝:“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

柏朝没接:“我不需要你的财产,离婚的话我净身出户。”

虞度秋狠狠捏了他的脸:“还没结呢说什么离啊,对你负责才签婚前协议,以后还要签婚中协议、婚后协议、落日条款……每一个时间段都给你保证,让你安心。乖,拿去看看。”

柏朝只好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诧异道:“你要把实验室和公司给我?为什么?”

虞度秋:“Themis项目本就是借用了你妈的研究数据才成立的,不给你给谁?由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你妈一定会很高兴的。项目那边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就能重启,外公已经找市长协商过了,他会重新出山担任顾问,确保项目稳步开展,预计五年内初见成效。”

“可我没有管理经验……”

“这有什么。”虞度秋笑嘻嘻地趴到他肩上,“你可以聘请我当你的秘书啊,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跟你到办公室去,门一关,咱们——”

柏朝及时掩住了他的嘴,瞥了眼律师,后者早已识相地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空。

“总之你不用担心,斐华他们都会帮你的。”虞度秋坐直了,认真看着他,“你想一辈子当我的保镖,我当然也乐意,但我认为你的才华远不止于此。脑机接口在医疗、生物、娱乐等方面都有巨大潜力,是很值得投资的新兴产业,能造福无数人,我想,这也是你妈深耕这块领域的原因,要不要接下这根接力棒,全凭你做主。”

柏朝沉思了数分钟,虞度秋也不催他,只是用一种“答应我答应我”的期待眼神看着他,让人招架不住。柏朝最终破功:“你都搬出我妈了,我还能说什么?”

虞度秋欢呼了声,接着说:“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后面还有活动策划师、蜜月设计师、婚宴厨师……一大堆人要见呢。”

柏朝听得都头晕:“等等,不就是订婚吗?我以为我们和家人吃个饭就行了?”

“你可是嫁入豪门,宝贝儿。”虞度秋道,“不搞得风风光光的,人家还以为我闹着玩儿呢,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认真的。”

柏朝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改个夫姓?”

虞度秋真思考了起来:“虞朝……唔,不太好听,你想改回你家人的姓吗?”

柏朝在协议上签上了名字,摇头:“算了,听习惯了,没什么不好,我也不需要继承家里的香火。”

“行,那接着看订婚宴的场地。”虞度秋送走了律师,向远处招了招手,周毅和娄保国立刻放下一名策划师进来。

“我新买了艘游艇,载我们和宾客去新买的小岛上,这样能避开大部分媒体。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原来那艘打捞不起来了吗?”

“沉没的位置太深了,而且就算打捞起来,修复费用足够再买艘新的了。”虞度秋叹气,“船沉了也就算了,可惜了我那套棋,那可是大师用过的古董。”

这时,摆放在桌上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紧张。

“我妈打来的。”

“外公打来的。”

“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结果不理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急着打电话告诉我们。”

“也对。”

两人同时接通电话,虞度秋喊了声:“妈?审判结果怎么样?”

虞江月明显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激动:“死刑,当庭宣判,叫上小柏,我们去告诉你岑阿姨,现在就去!”

一小时后,从法庭直接出发的几辆车抵达了墓园,虞度秋和柏朝先到,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虞江月的车便迎了上去,却没想到后头还跟着辆警车,下来的也是老熟人——

纪凛是奉彭德宇之命来的,局里现在就他一个停职的闲人。穆浩则是冯锦民派来的,让他先做点不费体力的简单活儿,慢慢归队。两个人替领导全程旁听了审讯,一会儿还得回去写报告,毕竟裴先勇的案子虽然尘埃落定了,但裴鸣、杜书彦、洪良章等人都还没判,新型毒品的买家们也尚未全部落网,他们还有的忙。

柏朝准备了花,随虞江月和虞友海一块儿走进墓园。

虞度秋走慢了两步,落在后头,手肘碰了碰穆浩的胳膊:“喂,怎么样?”

“嗯?挺好的啊。”穆浩以为他问审理的过程,说,“证据确凿,裴先勇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你聘请的律师也很专业,过程很顺利……”

“谁问你这个了。”虞度秋朝他使了个眼色,“我问你和纪凛怎么样了,听老周说,寿宴那晚你们发展得不错?后来呢?”

穆浩一愣,然后苦笑:“度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别人的八卦我还懒得问呢。”虞度秋瞄向走在斜后方的纪凛,正好抓住他偷瞥的眼神。纪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扭过了头。

“他怎么不走在你旁边?”

“我不知道,他好像躲着我。”穆浩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晚之后我几次邀请他吃饭,他都说忙,可他不是在停职期吗?忙什么呢?”

虞度秋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没有啊。”穆浩顿了顿,“我该做点什么吗?”

“这取决于你想不想,如果没那个意思,就趁早拒绝他。”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穆浩没了声,往前走了十几步,冷不丁地说,“但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平地一声惊雷,差点把虞度秋劈得外焦里嫩,活见鬼似地瞪着他:“你说他什么?”

“可爱啊。”穆浩不明所以,“你不觉得吗?”

虞度秋望向纪凛——一米八往上的高个绝对与可爱不沾边,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的脾气更是与可爱无缘,唯一能勉强称得上可爱的,大概是他长得还算清秀的脸。

但这个形容词无论如何也不该从穆浩嘴里说出来。

这家伙的词典里只有正与邪,根本没有美与丑,虞度秋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就听他夸过自己的颜值一回:“你还挺白。”

朴实到让人没法接。

“很好,保持这个想法。”虞度秋拍了怕他的肩,“你过几天不是要过生日了吗?现在就去邀请他吃饭,说到他答应为止。”

穆浩:“他不会嫌我烦吗?”

“相信我,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烦的。如果他躲着你,那一定是你做的还不够。”

穆浩对这句话深表怀疑,但他认识的人里没有比虞度秋情感经验更丰富的了,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好吧,我去问问他。”

纪凛正好端端走着,突然就被穆浩堵住了去路,逃都逃不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穆浩出了奸计。可他根本来不及找虞度秋算账,后者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到前头去找自己的对象了。

岑婉的墓碑如同上次来时一样整洁干净,摆上新鲜纯白的木槿后,更显素雅了。柏朝简单地用湿巾擦拭了一遍大理石碑,遗照上的女子笑容温婉依旧。

“婉婉,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带着你儿子来看你了。”虞江月刚才还满脸喜悦,这会儿迅速红了眼眶。

虞度秋边给她递纸巾,边埋怨:“您上回来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联手瞒我那么久,要是岑阿姨知道,肯定心疼我。”

虞江月破涕为笑:“就你嘴贫,来给你的岳父岳母磕个头。”

“不是岳父岳母。”虞度秋规规矩矩地双膝跪下,“是公公婆婆。”

虞友海一时不解:“有什么区别?”

虞江月率先明白了,意味深长地望向柏朝,冲他挑起细长的眉梢:“?”

柏朝掩嘴轻咳了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毅与娄保国当场呆滞,神魂恍惚了许久,大脑才慢慢消化了这个说出去能吓死一大片的惊天秘密。

王阿姨诚不欺人,是他们愚昧无知。

两人不可思议地互瞧了一眼,同时迅速掏出手机,争分夺秒地将这一劲爆八卦分享给赵斐华。

谁知却得到了更震撼的答复:[你们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承受了多少压力你们根本不会懂!]

娄保国发消息的手都在哆嗦:[其实我我我平时喊大哥还有点不服气……现在我心服口服……]

周毅则苦思冥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女儿解释,她为这对新人手工缝制的订婚礼物似乎有点小小的误差,拿捧花的娃娃不应该是她的柏哥哥……

虞度秋磕了三个头,最后拱了拱手:“您二位放心,往后余生,就由我来给他一个家吧。过几天我们订婚,您二位来不了,没事,酒我带来了,先敬你们一杯。”

虞友海笑了:“臭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毕竟是要成家的人了,得稳重一点。”虞度秋开着自己的玩笑,将准备好的酒杯摆放在墓前,一一倒上酒,最小的那杯则倒上了果汁,“妹妹年纪还小,就别喝酒了。”

柏朝啼笑皆非,看着他表演完了敬酒的全套流程,最后扶他起身,拍去他膝盖上的灰尘:“本来挺难过的,被你一闹,心情好多了。”

虞度秋喝了自己的那杯酒:“本来就是高兴的日子,苦着脸干什么?我要是能娶到我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柏朝无话可说,幸好纪凛不在这儿,否则免不了一番唾骂。

两位长辈虽然暂时被逗笑了,但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抹着泪痛斥刚被判死刑的裴先勇,看样子得骂上祖宗十八代,一时半会儿骂不完。

虞度秋担心柏朝也触景伤情,拉着他暂时退到一边去,恰好撞上了赶过来的穆浩和纪凛。

两个人并排走来,纪凛脸色微红,看样子是被逼无奈答应约饭了,上来就冲背后主谋发火:“虞度秋,你——”

虞度秋哥俩好地勾上他的肩:“纪队,走,陪我去转转。”

“转个屁,这里是墓园,又不是公园。”

“别这么暴躁啊,穆浩刚还夸你了呢。”

纪凛一愣,音量立刻降低了,支支吾吾地:“他……夸我什么了?”

“嗯?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哦,那我也不告诉你。”

“喂!你是不是欠揍——”

虞度秋笑着躲开拳打脚踢,带着他们七拐八弯,看似没有目的,却在一处新立的墓碑前停下了。

纪凛看见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脚步瞬间刹住,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你什么时候给他买的墓?”

照片中是一张男人的正面肖像,粗眉深目,鹰钩鼻突出,嘴角勾起一个十分细微的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

照片之下的名字,是他曾经的本名:杨争金。

“前阵子苓雅找到我,说杜书彦想给他买个墓,她不会操办,裴卓又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只好找我帮忙,正巧,我也有这个意向。”虞度秋指了指旁边的墓碑,“那儿是他父亲的墓,我把他们安葬在了一块儿。”

纪凛扭头一看,旁边果然是杨永健的墓碑。

穆浩问:“可是费铮不是已经坠海了吗?里边埋了什么?”

虞度秋耸肩:“他的戒指,一些遗物,还有你们在他的公寓找到的那幅未完成的画,我给他烧了。他把那幅画里的羔羊当做我,相当于我给他陪葬,他总该满意了吧。”

纪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用自己陪葬……你还真是唯物主义者,一点儿都不怕啊。”

“这有什么,他难道还能从海里爬出来掐死我?”虞度秋满不在乎,转头吩咐,“老周,我让你拿的东西拿了吗?”

周毅“诶”了声,忙不迭地将一袋东西递交给他。

虞度秋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糖,放到墓碑前。

纪凛认出了品牌,是费铮平时常吃的那款,不高兴道:“他害得穆哥那么惨,你还带他爱吃的东西来祭奠他?”

穆浩倒是不介意:“度秋是想跟他一起庆祝裴先勇被判刑吧?一码归一码,费铮也是受害人之一,这事儿的确值得庆祝。诶,如果这一天来临得早一点,或许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

柏朝摇头:“他的结局不光是裴先勇导致的,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是活不久的,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穆浩:“还有爱,裴先勇就败在了你母亲对你的爱护上。”

虞度秋放好糖起身,闻言笑了:“不得了,居然听你谈‘爱’?,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的确不太懂,可能无法靠爱去拯救别人。”穆浩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但我可以燃尽自己去照亮别人。”

虞度秋哈哈一笑,指着这个一脸严正的小警察,对其他人说:“这家伙从高中起就这样,傻得要命。”

纪凛立刻挥起拳头反驳:“哪里傻了?就是要有穆哥这样的觉悟才能当一名好警察。”

穆浩欣慰道:“我就知道小纪会理解我,度秋,还记得去年案发前,我说要给你打电话吗?”

时隔一年,许多事都已经淡忘了,虞度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我当时就想告诉你,我可能遇上了麻烦,万一我出了意外,你可以去找小纪,他是我见过最有韧劲和勇气的人,一定会追查到底。结果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我就出事了。幸好你们最终相遇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虞度秋微怔:“……等等,所以你一开始找我,是想让我联系纪队?”

“是啊。”

“也就是说,你发现异常后的第一时间,想嘱托的人是纪队?”

“对啊,有问题吗?”

虞度秋看了他片刻,又看向呆住的纪凛:“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没有在一起!”纪凛极力否认,“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随你们。”虞度秋躲开纪凛的正义铁拳,跳入柏朝的保护圈内,从袋子里取出剩下的东西,一一分发给他们三个,“办正事,来,我们还没好好庆祝过案子告破呢。”

纪凛凝重道:“还没完全告破,杜书彦有个会所,专门接待买货的客人,我们去查的时候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有几条漏网之鱼没抓到,等我复职了还得继续调查……操,这什么东西?”

穆浩举起手中包装花花绿绿的管状物,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是……礼炮?”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巨响,无数玫瑰花瓣般的红色纸片从礼炮中炸出,轰向半空,接着如血雨般飘然落下,覆盖了费铮的墓碑。

纪凛:“……”

刚祭奠完人家,紧接着就在人家坟头放炮庆祝,哪怕费铮十恶不赦,虞大少的行为也足够天打雷劈了。

“幸好是座空墓。”刚刚还说不该祭奠的纪凛捂住脸,居然有点替费铮感到不幸,“否则我真怕费铮跳出来掐死你。”

虞度秋纵声大笑:“你们也快点放,不然一会儿管理员来了,要赶我们走了。”

柏朝二话不说,随他一块儿发疯,礼炮声再度“砰!”地炸开,响彻天际。

纪凛和穆浩从来没干过这种缺德事,犹豫着要不要效仿,远处已经隐约传来管理员的怒骂声:“谁他妈在这儿放炮仗?!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虞度秋拉起柏朝就跑:“我们手里可没礼炮,你俩自求多福吧!”

好一个狡诈奸商!纪凛恨得牙痒,但还是下不定决心。心理上他是想放的,可道德上那关过不去。

就在这时,穆浩突然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礼炮,左右开工分别拧开,“砰砰!”两声巨响后,漫天的“花瓣”飘落在他们二人之间。

纪凛看懵了:“穆哥,你……”

穆浩将空筒丢进垃圾桶里,说:“我知道你想放,我也想。没事,要是有什么报应,也是报到我头上。费铮害了那么多人,还害你为我担心那么久,这是他应得的。”

纪凛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语。

突然之间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虞度秋或柏朝做坏事,两个人总是互相纵容。

有一个为自己而破例的人,谁能不动容呢。

管理员很快发现了他们俩个背锅的替罪羊,但瞧见他们一身警服,也不敢说什么,教育了两句就放过了他们。穆浩却执意要收拾礼炮放出的纸片,借来了扫帚和簸箕,勤勤恳恳地将费铮的墓地打扫干净,纪凛帮他一起,两人很快完成了清扫任务,追上了成功逃跑的虞度秋与柏朝,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虞江月和虞友海将判决结果带到之后,也准备回去了。他们在墓园门口挥手告别,虞度秋高声大喊:“纪队!大后天我的订婚宴,记得来!还有我拜托你的事,千万别忘了!”

纪凛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早就给你办妥了!”

柏朝听见了,问:“什么事?”

“秘密。”虞度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冲他眨了眨眼,“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平义市的秋日午后,车子驶过公交站台,恰逢广告灯箱内的一朵木槿花缓缓舒展枝叶。与它相隔不到十米的对面站台、五十米外的商场广告牌、一百米外橱窗里的电视机……无数朵纯白的鲜花竞相盛开。

倘若有心人驻足观赏,会惊奇地发现,这些屏幕中的花朵并非重复着同样的画面,每一次盛开,花瓣与枝叶都比上一次舒卷的幅度更大,背景的天光也比上一次更亮。

朝阳初升,花期将至,全城静静等候着一场盛大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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