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你

早晨九点。

谢堂燕睁开眼睛,低头,鼻尖埋在大狐狸柔软的发丝里,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呼吸绵长,就要重新陷入梦乡。

“叮当当当当咚咚咚——叮当当当当咚咚咚——”

手机铃声响起,吵醒了方庭珩,他翻个身,蹭进谢堂燕怀里,嘴里嘟哝着:“电话……”

谢堂燕皱起眉头,挣扎着醒来,他朝旁边挪动一下,被方庭珩压麻的手臂不听使唤,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酸麻感让他眼前闪过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画面:“庭珩,帮我拿下手机。”

方庭珩睁开眼睛,身体醒了脑子没醒,机械性地越过谢堂燕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

谢堂燕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接过手机:“喂?”

“谢董,九点半的会议,您记得吗?”李晁恩礼貌冷静的声音传来。

“……现在几点?”谢堂燕晃晃脑袋。

“九点十分。”李晁恩回答。

“靠!”谢堂燕猛地坐起来,脑袋撞到方庭珩的肩膀,“嗷——你去食堂帮我领个三明治,我马上到。”他扒拉开方庭珩,急急忙忙冲进盥洗室刷牙洗脸,“我今儿一整天都有事,你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方庭珩揉揉被铁头燕子撞疼的肩膀。

“不回了。”谢堂燕含着牙膏沫说,“你无聊的话书房有游戏和影碟。”

“好。”方庭珩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地踱步到盥洗室,倚着门框看燕子洗脸扑扑棱棱弄了一地的水。

谢堂燕换好衣服,穿上西装外套,拿着车钥匙和手机正要冲出门,被方庭珩拽着领带扽回来:“早安吻。”

“啾。”谢堂燕着急忙慌地印下一个吻,顺手捏捏狐狸的腰线揩了一把油,转身踏进轿厢对方庭珩挥挥手,“等我回来。”

“好,早点回来。”方庭珩站在原地看电梯门合上,他关好门走到落地窗前,看地面上飞奔的谢堂燕钻进车里,白色宝马起步离开小区-

谢堂燕走进办公楼,接过李晁恩递来的三明治,三口两口吃完。贴心秘书送上一杯温水拯救了快要噎死的谢老板。

“今天的会我只出席上半场,下半场的内容你做好会议记录发给我。”谢堂燕说,“我中午有事。”

“好的。”李晁恩说。

谢堂燕快走几步迈进会议室,落座在首席位置,声音平静有力:“都到了吧,今天我们看一下天度未来的案子。”

紧锣密鼓的一上午,两个半小时过去,谢堂燕端起茶杯喝水润嗓子:“好了,上午先这样,吃个饭再回来研究。我下午有点事,就不参与了,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问题晁恩汇总交给我,散会。”

谢堂燕率先离开会议室,对李晁恩说:“我中午和谢英回碰面,你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我下午五点没到公司,你给我姐姐谢英卓打电话。”

“好的。”李晁恩见谢堂燕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需要我和您一起去吗?”

“不用。”谢堂燕摁下电梯下楼键,“我的家事。”

“哦,好。”李晁恩点头,“下午见。”

“下午见。”谢堂燕走进轿厢,电梯门徐徐合上。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谢堂燕和谢英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两人就像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游走在各自的领域,一个在商界翻手为云,一个在政界覆手为雨。

谢英回比谢堂燕大十岁,是谢英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然而两人并不亲近,虽说统一战线,若不是有谢英卓这个共同敌人,两人迟早拆伙。为谢英来鞍前马后的得力干将是谢建昌的外孙张诚朔,谢英回更像一个隐士,低调行事,暗藏锋芒。

不知谢英回是敌是友,谢堂燕不敢掉以轻心,他开车来到金丰茶楼,将钥匙交给门童。

笑脸相迎的是茶楼老板李峰:“谢董,好久不见。”

“李老板。”谢堂燕伸出手与李峰相握,“太忙了,实在抱歉。”

“这有什么,茶楼本来就是消遣的地儿。”李峰说,“雅间给您收拾好了。”

“谢谢。”拾阶而上,来到二楼,谢堂燕沿着长廊走到尽头。

李峰在门口止步:“请慢用。”

“好。”谢堂燕在窗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上一壶茶,静静地等待谢英回的到来。

大约十五分钟后,推门声响起,谢英回走进来,不仅自己进来,还带了两个人,他手里拿着一罐茶叶,笑眯眯地说:“顶尖的祁红,不比四爷爷的差。”

谢堂燕正想接过茶罐,谢英回挡了他一下:“哎,泡祁红有讲究的,我来。”他落座在谢堂燕对面,捏了一小撮茶叶放进自带的紫砂壶。

谢堂燕不懂茶叶,默默地看他卖弄风雅。

倒掉头道茶,谢英回给两个小茶杯倒上二道茶水,递给谢堂燕一杯:“尝尝。”

死过一遭,谢堂燕对别人,特别是谢英来那边的人递来的食物敬谢不敏,他推拒道:“太烫,凉一会儿。”

谢英回轻笑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我死前想当个明白鬼。”谢堂燕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人,“你费那么大心思把我骗出来碰面,为了什么?”

“你想拖延时间?”谢英回慢悠悠地抿一口茶水,他长相儒雅,三十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行,我问你一件事。”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声调轻快,“我很纳闷,你怎么十八岁那年突然转变想法出走商界,如果你为了你爸妈和谢英来斗个你死我活,我或许早就扳倒他了,哪里有谢英卓的机会。”

“你没可能的。”谢堂燕冷言嘲讽,他清楚得很,上辈子他和谢英来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谢英卓夺了大权,这次,他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十年,“就是没有谢英来这个人,你也抢不过谢英卓。”

“燕子,你不要狂。”谢英回倏忽笑起来,像个神经质,“我知道谢英卓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全靠你帮忙。如果不是你的资金和人脉,哪里轮得到一个在外面生了野种的女人在我们兄弟俩头上作威作福。”

谢堂燕眉间皱起一道刻痕:“谢英回,你魔怔了。”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谢英卓吹吹茶杯沿的叶子,“实话说了吧,我得到一个机会,既能除掉你,也能把我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没了你,我看谢英卓怎么办。”

“她会把你关进监狱,再任命一个你看不起的女性坐上你的位置。”谢堂燕说,他眯起眼睛,如狩猎巡逻的鹰隼,“数数日子,二哥你差不多进入官场快十五年,能想出如此简单粗暴的招数挺没水准的。”

谢英回低头将茶水喝完,说:“你尽管嘴硬,等会儿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话。”他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走吧,换个地方。”

谢堂燕顺从的站起来:“不劳费心,我自己走。我挺好奇你那个两全其美的点子到底是什么。”

一行四个人下楼,老板李峰朝谢堂燕打招呼:“谢董,这就走了?”

“是啊,李先生。”谢堂燕挥挥手。

谢堂燕从没有叫过李峰为李先生。

李峰笑眯眯地看着谢堂燕走出金丰茶楼,忙跑到窗户旁查看离开的车辆。

谢堂燕来时开的白色宝马,走的时候却坐进一辆黑色没有车牌的辉腾。

李峰表情严肃,掏出手机:“喂,您好,请问是江暖投资吗?”

谢堂燕坐在车辆后排座位,问:“你为什么非要抹除我,而不是争取合作?”

“你觉得能合作吗?”谢英回问。

“不能。”谢堂燕诚实地说,再一次面对死亡,他多了些从容,和小小的遗憾,“你觉得我死了能改变什么?”

“所有。”谢英回眼睛中流露出狂热的情绪,“你是投资天才,边家看重你,华家看重你,就连政界的齐家也不敢惹你,你是谢英卓的支柱。”

“你错了。”谢堂燕说,“因果关系是反过来的,因为我身后站着谢英卓,所以边家看重我,华家看重我,齐家不敢惹我。”

“随你怎么说。”谢英回看向车窗外,“到了。”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天色漆黑。

黑色辉腾停在路边,谢英回拽住谢堂燕的手臂,将他拖下车。

巨大的灰黑色建筑轮廓映入眼帘,谢堂燕不明所以,谢英回得意地说:“我们在太行山北麓,那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谢堂燕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谢英回的下一句话让这个预感应验:“你把齐宏颐扔到荒郊野岭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吧?”他朝身后的两人交代,“给他搜身。”

谢堂燕口袋里的手机被拿走,还有蓝牙耳机等等电子设备。

“进仓库看看。”谢英回递给他一把开刃的匕首,“拿好这个,你用得上。”

看谢英回胸有成竹的模样,谢堂燕并没有不自量力地用匕首捅他,他踏进仓库,一道光束打在他脸上,接着是一阵渗人的笑声:“呵呵呵呵呵找到你了。”

谢堂燕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么从霸道总裁言情剧变成荒野求生灵异片的,他紧握匕首,镇定地问:“你是谁?”

手电筒光束转个圈,映在那人自己脸上。

谢堂燕惊讶地发出一声感叹:“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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