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也是这样碰你的吗?

“亲娘的,可算是到了。”

何峰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把人背得稳稳当当,两只手牢牢地捏在腰侧的大腿上。看到这一幕,吴恪双手紧攥成拳又蓦地松开,快步上前接过他背上的人。

梁泽满身酒气,身躯又热又软。被吴恪抱着,他还是站不稳,没骨头一样靠在熟悉的身体上,脑袋也耷拉到吴恪肩头。

“行了你照顾他吧。” 何峰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说,“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

他脚下猛地一顿。

“你是不是姓何,以前住在梁泽家隔壁。”

居然想起来了?

心中暗晒两秒钟后,何峰施施然转身:“可以啊,记性还挺不错。”

真的是他。

“梁泽晚上是跟你在一起?”

“这不明摆着的嘛。”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无论伪装得多淡漠,低哑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吴恪的在意。何峰站在电梯里笑了下,表情暧昧不清:“你猜。”

吴恪深深吸气。

“你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

“这个嘛……”

刚要问下去,怀中的人忽然说起胡话:“再来…… 干杯……” 温热的气息抚过颈间,下巴轻轻磨蹭,柔软的触感激得吴恪眉头紧紧皱起。

何峰就此打住,朝他响亮地一弹舌:“照顾好他,回见!”

吴恪在他的痞笑中慢慢僵立,直到梯门关紧,走廊安静到感应灯都暗了,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唔……”

楼道漏风,梁泽觉得冷,身体瑟缩了一下,头也埋得更深。吴恪转头凝视一瞬,明明人就在身边,他却忽然觉得他们之间距离很远。

把人抱回次卧放到床上,梁泽自己知道哪里舒服,闭着眼睛默默然地往被子当中钻。印象中他酒量不错,今晚却醉成这样,连呼吸都紧凑粗重,一下又一下,几乎是用喘的。

时间静静流逝,吴恪坐在床边看着他,身躯僵硬至极。

梁泽,你到底在干什么?

烂醉如泥,衣不蔽体,最后还让另一个男人背回来。这些事就算放到以前的他身上,也是根本难以想象的。

吴恪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恼怒跟在意,俯身替他脱衣服。

准确地说,是脱吊带裙。

他身上这条裙子不仅旧,材质也很廉价,两条肩带细得仿佛一扯就断。但颜色是漂亮的水墨粉色,淡淡的一抹红晕,显得他的皮肤既白又有光泽。

解开结以后吴恪先是试着往下拉,可胸围太窄,脱到腰部就卡住了。

胸口被松紧带勒出的那一圈红印,此刻在灯下一览无余。还有他的脖子,右边一小枚蚊子叮的包,已经静悄悄地肿起来了。

腰上箍得太紧,梁泽不舒服地动了动,袒露的上半身遍布绯红,细白的手腕像是被谁狠狠凌虐过,几道痕圈深深浅浅地套在那里。

看着这样的他,吴恪已经分不清心里到底是厌恶还是什么,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快要冲破天灵盖,恨不得把他身上这块破布撕个粉碎。

往下脱不掉,只能从头上脱,裙子一掀起来遮住了梁泽的脸,可松松垮垮的内裤却遮不住大腿跟臀后的掐痕。

这是……

忍了又忍,内心汹涌的怒意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吴恪近乎粗暴地扯掉裙子,咬牙切齿地扔到了地板上。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谁让你穿的?

他尊重过你吗,替你考虑过吗?

俯身撑在梁泽身体两侧,吴恪像是要把这个人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都不让他去。可梁泽什么都不知道,平坦白皙的胸口仍然在有节奏地一起一伏,鼻间吐纳着浓重的酒精气息,仿佛置身什么最安全的港湾。

再没有办法克制住颓丧的情绪,吴恪垂首低哑地喃喃:“知不知道你穿成这样有多难看?”

真的,很难看,难看到不想再多看一秒。

他狼狈地撇开眼。

曾经愚蠢地以为自己是梁泽最重要、最特别的那一个,他们知道彼此最多事,相互陪伴着走过许多狼狈不堪的日夜,拥有无数不可磨灭的回忆。他甚至说服自己接受梁泽喜欢自己这件事……

结果呢。

结果证明他吴恪也没有那么特别,梁泽是喜欢男人,但不代表一辈子只喜欢他这一个男人。

可对他而言梁泽是最特别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在梁泽离开后,他几乎是发了疯地找过一段时间,当时不满二十的他能力有限,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梁泽南下讨生活去了。

那段分开的日子里,一个念头始终支撑着吴恪:尽管不在一起,但梁泽一定跟他一样,放不下过去,摸不到未来。他们彼此想念,靠回忆熬过对方不在身边的时间,做梦都希望重逢的那天能早些来到。

现在终于重逢了,梁泽就在他身边,他们终于再次朝夕相处。可是梁泽却多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甚至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他早已不是梁泽最重要的人。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吴恪就觉得呼吸困难,脑中神经撕扯般疼痛。可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在他身体的阴影中蜷缩着,怀中还舒服地抱着薄被。

不要再自以为是了,该还梁泽自由。

吴恪命令自己起身离开这里,但他做不到。眼前的梁泽穿着女装,脸色潮红,满身的放浪形骸,明明该是令人讨厌甚至是令人反胃的,可不知为什么身上却好像有什么引力,牢牢地攫着他,就连那种醉醺醺的气息都是好闻的。

难道就因为是梁泽,所以连这副样子自己也能接受?

吴恪左手撑着床,右手先是慢慢靠近梁泽的脸颊,指关节轻轻摩挲了一阵子,后来,又把手指插进漆黑柔软的发间。

出了好多汗……

梁泽发根湿漉漉的,鼻尖不仅泛红还挂着汗液,微张的唇间酒气浑浊。手下的触感陌生却又活色生香,吴恪需要极大的定力才能阻止自己的性幻想,他觉得梁泽已经不再是梁泽了,梁泽变成了洪水猛兽,能一口把他的所有理智吞下去。

胸腔里有股马上要冲出来的欲望,双臂青筋暴起。甚至他想咬梁泽,把梁泽咬疼,疼得五官都皱起来,最好喉咙间还发出轻微呻吟。

这种冲动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以前还从来没有过,分不清是惩罚还是疼惜。

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脱了鞋躺到梁泽身边,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因为长年在厨房工作,不需要出去风吹日晒,所以梁泽全身的皮肤都很细白紧绷。加上平时吃得不多,他小腹尤其平坦,腰侧有道内收的弧线,肚脐很标致地凹陷进去。

大概是感受到有身体靠近,或者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梁泽轻轻动了下,脸埋进吴恪胸腔里。

也就一瞬间的事,吴恪手覆了上去。

沿着那些青紫的掐痕,手掌稍作停顿,慢慢伸进了洗得松垮的裤管。第一感觉不是滑,是热,很有弹性的皮肤下涌动着旺盛的生命力,就像梁泽这个人一样韧性十足。而且他虽然瘦,大腿却匀称结实,握在掌中手感很好,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骨瘦如柴。

这一刻吴恪清楚地意识到梁泽是男人,不管他穿的是裤子还是裙子,他都跟自己一样是个男人。可这种意识非但没有浇灭他身体里的热情,反而激发出一种奇异的征服欲,想用最原始的方式令梁泽俯首称臣。

不自觉的,手掌微微用力。

——他也是这样摸你的吗?

这句话是在心里问的,没有问出口。吴恪不想承认自己妒忌得眼底发红,可是愈发粗重低沉的呼吸已经把内心暴露无遗,一点掩饰的余地都没有。

他要摸,你就给他摸?

他把你掐成这样,你不知道疼?

你不是说——

吴恪呼吸停滞。

你不是说这辈子只喜欢我吗?

年少的承诺作不得数,谁当真,谁就是糊涂,吴恪觉得自己真是糊涂透顶。可是梁泽总是有许多花言巧语,许多厉害手段哄得他当真,最后终于一败涂地。

现在梁泽就在他怀里匀细地呼吸着,不一会儿还把膝盖屈起来,毫不设防地搭在他腿上。吴恪太阳穴的两条筋绷得快要断了,手指也抻得极直,指腹经过哪里哪里就会迎合般地凹下去。再后来梁泽甚至会屏住呼吸,身体轻微战栗,在被碰触的那一瞬缩紧小腹。

这世界上总会出现一些人,令你放弃原则,令你丢失坚守的阵地,推翻过往人生中认定的某些大道理。

比如,梁泽的出现就模糊了吴恪的性别概念。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爱男人,现在才发现有些男人没有任何女性特征,可是照样极具吸引力。那种吸引力是由灵魂散发出来的,身体只是将之具象化,身体只是灵魂的载体。

今晚令吴恪明白,再多相处一段时间,他的一切原则就都会化为泡影。

就在这个时候枕边的手机微震。那是梁泽的,刚才吴恪随手扔在那里。视线一移,他看到上面的新消息:“想不到你喝多了还蛮可爱的嘛,跟只醉猫一样。”

也就是这个时候,吴恪骤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梁泽,他身躯一僵,几乎想要抽自己一耳光。

不要再这样了。

这样太卑鄙,太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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