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开始养娃

年过三十之后,阮知慕开始注重养生。

他以前其实也挺注意身体,但是三十岁仿佛是个坎儿,过了年来,人身上仿佛多了些担子,总会想着以后,想活得更久,想着年老之后过得更舒坦健康些。

于是晚上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早,从刚开始的十点,到九点半,再到后来九点就爬上床。

不仅自己早睡,还监督着严越一起早睡。

严越只要稍微推迟一会儿,阮知慕就像个严厉的小老师一样,拿着戒尺在他身旁晃悠,非逼着他立刻把电脑关了上床休息不可。

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就有些矛盾。

严越但凡九点睡,早上四点就醒了,醒来之后无事可干,便开始折腾阮知慕。

阮知慕好几次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扒了裤子,一个美好的大清早彻底荒废,怒从心头起,把严越一脚踹下床去,三天不准同床。

严越坐在地上,还挺委屈:“你让我睡那么早,我早上当然醒得早,这能怪我吗。”

阮知慕:“早起你就不能工作或者看看书?!”

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真的是万众瞩目的酷哥明星摄影师吗。

“不能,”严越干脆道,“这是男人的自然生理现象,控制不住。”

吵架的次数多了些,严越就开始曲线救国。

某天入睡前,他问阮知慕:“罗江和白川又分手了,你知道吗。”

阮知慕放下手机,见怪不怪:“他俩不是每个月都要分手一次吗。”

罗江和白川交往也有一年多了。

消息刚传来的时候,阮知慕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两个学生时代的死对头竟然会成为恋人。

起因是,某次严越的摄影展庆功宴上,罗江和白川都喝醉了,不知怎么的进了同一家酒店,稀里糊涂滚了床单,两人就这么开始交往了。

虽说是一夜情的开端,但阮知慕看着,两人倒不像是完全走肾不走心的样子。

白川在学校熬大夜做实验,罗江会翻墙进去给他送夜宵;罗江的饭店有小混混惹事,白川也会动用家里的关系给他找熟人摆平。

然而这两人实在是……太容易吵架了。

白川性格洒脱肆意,有过好几任前任,都是肌肉猛男,碰到小帅哥也会忍不住随手一撩,罗江常常因此吃醋,每次吃醋就要大吵一架,两人有时在大街上就直接互殴。

罗江是控制欲比较强的性格,时常查岗,白川受不了他查岗,每次被查烦了就喊分手。

罗江一开始还隐忍,后来火气也起来了,说分手就分手。

然而两人分手一个星期左右,又会莫名其妙和好,然后再吵架,再互呛,再分手,循环往复。

阮知慕看着都替他们累得慌。

阮知慕有些忧心忡忡,这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劝不劝好像都不太对,按理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两人这架势显然铃铛已经系成死扣了。

他问严越该怎么办。

严越把他的手机拿走,关了灯:“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聊着聊着反而不睡了。”

阮知慕叹气:“我担心他们俩……”

“瞎操心,他们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严越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就算最后彻底老死不相往来,那也说明他们的确不合适,分了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

阮知慕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确实是年纪大了,心比从前更软一些,有时也会怀念从前。

高中同学组织聚会,他有些想去,但想到会见到严明华,又生了怯意,犹豫再三,还是没去。

每年,他其实还是会固定在恩师生日那天寄去花束和信件,花束是老套的康乃馨,从来没有变过。

当年他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给严明华送花就是送的康乃馨。

从前,严明华每次收到信件,也会认真用钢笔写上一封回信,祝贺他学业上的进步,叮嘱他好好锻炼身体,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

如今阮知慕年年送,却没有再收到过恩师的回信。

三年前,严越为了和他在一起,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他知道严越是舍不得他受委屈,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爱他,所以希望他生活幸福,亲友满堂,而不是慢慢成为一座孤岛。

严越自幼受到父亲忽视,是爷爷和叔叔一直在关爱他,阮知慕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对于严越的意义。

要断绝关系,严越不会比他们好受。

阮知慕有了心思,有时和严越聊天,便会有意无意地和他聊起小时候的事。

他说自己小时候闯祸的事,出糗的事,严越被他勾起话题,便也会顺口搭上两句。

说着说着,自然就要提到爷爷和严明华。

于是说到半途,沉默下来。

阮知慕只做不知,下次还继续提。

次数多了,严越似是察觉到了,皱起眉头看他。

阮知慕仍旧只是装傻:“接着聊嘛,怎么不聊了。”

严越就闭嘴不理他了。

时间进入三月,一个清晨,严家忽然打来了电话。

这次打电话的缘由,竟是要求严越收养一个小孩儿。

几年前,严家有个远房亲戚,妻子跟着丈夫去非洲出差,把刚出生的女儿留在老家,暂时由保姆和年迈的爷爷照顾。不料飞机失事,夫妻俩不幸遇难。

女儿叫严凝,小名奶糖。

严凝的爷爷身体不好,也有慢性病,照顾了孙女几年之后,时常觉得吃力,担心百年之后无法照看孙女,于是找到了严越爷爷这一脉,希望他们中能有人收养严凝。

有亲缘关系的收养双方,不受相差四十岁的限制。

严家这些人里,严越爷爷年事已高,严尊诚从不做赔本买卖,严明华经济实力有限……于是有条件收养严凝的,只剩严越一个。

严越爷爷本想婉拒,然而严凝爷爷哭得老泪纵横,一把年纪的人了,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严越爷爷于心不忍,只得答应下来。

时隔三年,严越爷爷破天荒地给孙子打了电话。

老爷子冷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现在回头,不再跟男人瞎搞,我还能认你这个孙子。”

“那个西藏的什么破碑……我就装作不知道。”

“你帮我照顾严凝,我每年给你打一百万,不用你还。”

这一百万,自然是严尊诚和严明华孝敬给他的养老钱。

严越比老爷子还冷酷:“不稀罕,再见。”

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气得老爷子颤颤巍巍地在网上买了“呼死你”,用垃圾短信和骚扰电话轮番轰炸孙子的手机。

严越无语,嘀咕:“这把年纪了,瞎折腾什么。”

阮知慕:“你要回去吗?”

老爷子这次打电话来,就是想让严越低头认错,回去拜祭严凝父母的忌日,然后把领养严凝的手续办了。

严越面无表情:“不去,去了干什么,听他骂我不要脸吗。”

阮知慕小心翼翼道:“我觉得……你爷爷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说到底,严凝其实和你爷爷并没有关系,不领养的话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

“我看着,他倒有点像借着这个契机,想找个台阶下,跟你和好。”

严越抬起眼皮,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还能不知道吗,”阮知慕垂下眼睛,理了理他的领口,“三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年呢,就算当初有些矛盾,也差不多该说开了。”

“当初逼我离开、羞辱我的是严尊诚,和其他人无关。严老师和你爷爷虽然反对我们交往,但是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严尊诚打我踹我的时候,也是老师拦在他面前,不准他再动手。”

“即便是现在,我也能理解老师当初的决定——如果是我,发现学生和自己最疼爱的侄子谈恋爱,还是在监护期间,我也会气炸的。”

严越没有立刻说话。

半晌,冷哼一声:“你倒是大方。”

“回去吧,”阮知慕靠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衣服上滑了滑,道,“……你不是一直说,想和我有个女儿吗。”

虽然他并不想因为这样的事由领养小孩子。

有这样的经历,小孩子太可怜了。

严越无语:“我是想和你有个孩子,但是是想着去福利院领养一个,而不是……”

阮知慕:“既然都是领养,从哪里领养,都没有区别。”

“而且她和你也算有亲缘关系,你的年纪和经济条件都合适,于情于理,你领养她都是最合适的。”

“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一起将她抚养长大,让她成为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

几天后,严越去拜祭了严凝父母的忌日。

阮知慕陪着他一起去,但是不想遇见严尊诚,所以严越下车之后,他就待在车子里等他。

他在车子里听了会儿广播,又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有人敲车窗。

第一反应是严尊诚来了,大脑神经顿时一级紧绷。

看到来人是严明华,才慢慢放松下来。

严明华比八年前瘦了,也更苍老了些。

他原本就已经五十多岁了,加上常年带毕业班,人更加老得快。

乍一看,都有些像个干瘦的小老头了。

“在吗,”严明华敲了敲窗,静静问道,“严越特意嘱咐人不要靠近他的车,我就猜,你也来了。”

阮知慕连忙下了车。

时隔八年,师生再一次相遇,百感交集。

阮知慕鼻头有些酸,望着他,心中仍有羞愧,踟蹰着不敢上前:“严老师……”

严明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罢。”

最终,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人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自认经验和阅历都足够多,可以指导晚辈少走弯路,避开大坑,生活得更加幸福。

可阮知慕走的那五年里,严越过的是什么日子,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起先他还能勉强劝说自己,这只是一时的阵痛,长痛不如短痛,他也是为了严越好。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

即便没有阮知慕,严越也永远不会喜欢女人,不会照着他预想中优秀孩子的样子,按部就班,娶妻生子。

三年前,严越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从此他们只能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他,大大小小的绯闻,乱七八糟的八卦。

他们在记者的镜头下看到他,有时平静,有时疲惫,有时暴躁。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严明华这才终于明白,八年前,他以为他们是及时介入,阻止严越误入歧途——

其实是抢走了他生命里最亮的那一束光。

“也罢。”『慌套逃恍』

严明华又叹了一声。

但与刚才相比,显得轻松释然了许多。

阮知慕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道:“老师,我们会好好照顾严凝的。”

“嗯,”严明华抹了下眼角,拍了拍他的肩,“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

于是乎,阮知慕在三十出头的年纪,突然当了爹,开始了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带娃生活。

当初催着要小孩的是严越,孩子真到了之后,第一个后悔的也是严越。

严凝到家的第一天,三个月嫂齐上阵,然而小丫头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在深夜发出了响亮有力的啼哭。

哭声从楼下传到了楼上,偌大的复式别墅被哭声三百六十度立体声环绕,那叫一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时严越刚准备和阮知慕过夫妻生活。

灯都关了,身体也压上去了,阮知慕也红着脸,半推半就地被他解开两个纽扣了。

小丫头突然嗷的一嗓子,把两人都吓得全身一震。

阮知慕立刻系好纽扣,慌慌张张跑下楼去看孩子了。

严越衣襟半敞,坐在原地:“……”

他打电话给爷爷:“现在把小丫头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老爷子睡得正香,被他一个电话吵醒,怒道:“龟儿子的,你看我现在去你家扇你还来得及不!”

“原来你也知道你儿子是王八,”严越道,“骂得好,爷爷晚安。”

老爷子愣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自己也绷不住乐了:“这小瘪犊子,没大没小的……脑子倒是转得快。”

作者有话说:

领养部分有参考现实法律也有杜撰的部分,主要为了情节服务,请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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