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陶吻邱爷爷去世了,据说是因为突发心梗。

顾慈然给他发了很多安慰的消息,但是陶吻邱都没回。他担心陶吻邱一时想不开,打电话给经纪人问情况,经纪人说没事,就是状态实在太差,要休息一段时间。

顾慈然觉得“一段时间”,应该会很长很长。

他是在一周后接到陶吻邱电话的,陶吻邱约他在一个冷僻的清酒吧喝酒。约的八点,人少。

顾慈然见到陶吻邱的时候,恍惚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陶吻邱穿了一身压抑黑色,脸色非常苍白,他瘦了很多,低垂着眼,坐在吧台上沉默醉酒。

他走过去,轻声叫了他一句“哥”。

“唔,小慈,来啦。”陶吻邱抬眼笑了一下,在桌上摸了摸,递给顾慈然一瓶酒。

“我想找人说话,找人喝酒。可是老魏是个傻逼,骆哥太正经了我不好发疯,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顾慈然坐到他旁边,皱着眉看他,问道:“哥,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啦。”

看顾慈然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他又挤出笑,说:“不过会好的。”

可能是会好的。

不过顾慈然知道陶吻邱再也没有心疼他的人了。

“怎么说呢?”陶吻邱又喝了一口,“爸妈不管我,从小到大他俩各玩儿各的,就爷爷疼我。”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

“我一直都很任性,他们当初让我留学,我却偷偷进圈。是老爷子挡在他们面前,明明他也很失望,但他还是说,阿邱开心就好了。”

“是他告诉我,我可以我行我素,因为他会包容我。”

“我好像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可以自在做梦,从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知道他之前想让我考虑接手公司的事情,我知道他纠结了很久很久。不过看我一皱眉,他就再也没有说过。”

陶吻邱趴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上次回去给他祝寿,他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还不乐意,还冲他发脾气。”

“我让他别管我。”

陶吻邱鼻子好酸,他问:“我是不是特别不孝顺?”

等了半天没等来回复,他揩了揩眼角,抬头却傻了。

“啊呀,你怎么哭了?”他面前的顾慈然在一堆空酒瓶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慈然不知道为什么,哭得特别凶,眼泪一直止不住。

陶吻邱用衣袖胡乱擦顾慈然的脸,本来自己就想哭,生生忍着。现在看到顾慈然这幅样子,眼睛瞬间又湿了,他问:“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啊?”

“我不知道,呜呜。”

“对不起。”

周围的视线纷纷聚了过来。

理智还没有完全崩断,他还知道自己多少是个公众人物。陶吻邱哽咽着,拉着顾慈然出了酒吧。

冬夜的街头真的好冷,风狂乱地刮着,刮在脸上撕裂一样的疼。

陶吻邱拖着顾慈然走了好久,两个人一直哭,又怕被拍,只好低头走路。

突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是从顾慈然那里发出来的。

“宝,你电话响了。”

“呜呜呜”顾慈然醉的不清醒。

陶吻邱从顾慈然身上摸出手机,问他:“项辙是谁啊?”

顾慈然倒在他身上哭,什么也听不见。

陶吻邱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确定没有哭腔了才开口:

“喂?”

“怎么不在家?”

两个人同时出声。

“你是谁?”对面的男声凌厉起来。

“我,嗝,是小慈队友,他喝多了”突然被凶了,陶吻邱哭腔没忍住。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在哪里?”

陶吻邱抽抽搭搭说了地址。

项辙到的时候,远远看到角落里靠在一起的两个泪人。他让司机停了,自己走了过去。

陶吻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男人冲他们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小慈的哥哥,项辙。”那个人这么说。

“我来接小慈回家。”项辙伸手就要去搂顾慈然。

“等一下!”陶吻邱拍开他的手,严肃地问:“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是不是骗子?”陶吻邱脑子不清醒,不过他至少知道不能因为随便几句话,就让不认识的人把弟弟带走。

项辙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顾慈然身上,“外面太冷了,你要是怀疑我身份,我们进去说。”

“不去!骗子!谁知道你们要干什么?”陶吻邱突然哭了起来。

项辙有些头疼。

这人是他弟弟队友,也不能动粗。

“哥。”怀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顾慈然睁开了眼睛。

“呜呜呜,小慈你醒了。”

陶吻邱马上控诉到:“这人说是你哥,他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说他是不是个骗”

顾慈然向那个骗子伸出了手。

还叫了声:“哥。”

项辙把顾慈然抱上了车,又问车外面的陶吻邱:“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陶吻邱吸了吸鼻子,接着又说:“我爷爷去世了,他为了安慰我才陪我喝酒的,你别骂他,他平时可乖了。”

“嗯。”

“你不是那种会打人的哥哥吧?”陶吻邱想起刚刚项辙的语气。

“不会。”

一路上顾慈然都安静地睡在项辙腿上,倒是让项辙以为在街头大哭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幻觉。

顾慈然睡得很沉,一直到项辙把他抱回房间都没有醒过来。

项辙把顾慈然轻轻放到床上,就这么看着他。

好多天不见了。

他弟弟眼睛紧闭着,因为刚刚哭过,眼周通红。

项辙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不过他看起来,好难过。

顾慈然周身都是酒气,就这么睡了他明天起来自己一定会生气。项辙想给他洗个澡。不过他刚要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怎么了?”项辙俯下身问。

顾慈然摇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用手背擦掉眼泪,摇晃着坐起来。他好像很痛苦,又执着去做。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顾慈然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酝酿了很久,“你”

他突然停住了,却又重新哽咽着抬头,把眼泪死死兜住,直视项辙。

项辙握住了他的手,明显感受到顾慈然在轻微发抖。

他在害怕。

项辙用自己平生最温柔地语气说,“不急,慢慢来。”

听到这句话顾慈然却绷不住了,眼泪小溪一样地流了下来。

项辙试探着把他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拍他的背。

顾慈然哭了好久,久到他快没力气了才带着哭腔开口。

“项辙。”

“嗯?”抱着他的那个人,声音依旧温柔。

“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慈然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

项辙愣住了,顾慈然察觉到他拍自己的手停了。

顾慈然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他不该说的。他在问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问呢?他太丢人了。

项辙拍他背的手停了。

然后双手郑重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又轻又温柔,浅浅的触碰,像被纯洁的羽毛擦过一样。

“傻不傻,怎么这么久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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