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五千万124

天亮了。

纽约港码头围着重重的禁戒线,警车声回荡在岸边,警察与救护车上具有救护资质的警员,正在将起重机上已经当场身亡的时宴辞搬下来,盖上白布。

整个现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时不时听见警察与消防员指挥行动的声音,气氛凝重而紧张。

陆文州却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耳畔回荡着时序这一句‘我们可以结婚吗’小心翼翼的请求,他眸底倒映着时序苍白的脸色,心里所有的着急跟焦虑哪还有这人还好好的重要。

他的年纪已经不允许他再毛毛躁躁,情绪失控。

在看见时序坠海的惊魂未定还是难以缓解,更别说这家伙醒来后还能够有心思跟他求婚,可在他看见时序手里的这枚戒指,尤其是掌心位置很明显的戒指烙印,跟所有的紧绷情绪参杂一起的动容,让他很难够不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这可是他深爱的心肝宝贝。

差一点就失去了。

“好,我答应你,我们结婚。”陆文州用毛毯包裹着时序,连带着将人抱紧,声音暗哑回答。

时序脑袋枕在陆文州肩膀上,听到他的回答,心满意足了,唇边微乎其微的扬起,眼皮却渐渐发沉,意识在一瞬间被剥离。

陆文州正想低头,却感觉到靠在胸口的脑袋忽然往下垂。

他目光往下,只见时序原本握着戒指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戒指从掌心跌在一旁,爱人已经合着眼安静的靠在胸口,顷刻间血液逆流,浑身僵硬。

……

就近的医院早已经接到了急诊紧急广播通知。

【911的病人5分钟即将到达,急诊复苏室人员及器械立即准备!请罗曼森医生到急诊复苏室!】

五分钟后,救护车紧急送到私人医院,快速驶入就救护车急救通道。

“迅速给他照个脑部CT,大约从十几米的高度坠入海里,心脏骤停,紧急做心肺复苏后有短暂的意识清醒,两分钟后陷入昏迷,怀疑脑出血引起的重度昏迷!”

救护车一打开门,车上的警员立刻跟医生说明刚才的急救情况。

十几个身穿不同急救服的医生和护士在接到警员的信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车推进急诊室,生怕耽误了一秒。

直到急救室重重的关上门,沉闷的声响与紧急亮起的红灯。

站在急诊外的男人一言不发,金丝眼镜底下布满血丝的双眸紧紧盯着急救室,垂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掌心里握着的那枚戒指硌着掌心的都丝毫不觉得疼。

周身散发着僵硬与麻木感,已是无声的崩溃。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站在医院,站在手术室外,从小到大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四十岁,因为身体原来来医院的次数除了每年的全身体检之外,看病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可偏偏时序不是。

这家伙就像是生长在荆棘里的玫瑰,坚韧不拔,胆子很大,但花本身就是用力一碰花瓣就跌落,更别说在他接受了最荒唐的事实后,时序来自另一个地方。

而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仿佛在告诉他这家伙是会走的。

会离开他回去的。

猝然收紧掌心里的戒指,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时序怎么可以离开他。

大师说过的,

——可定终身,现在不成,未来也成。

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救室还没有结束的动静。

“文洲!”

周慕云跟陈泊闻赶了过来,等他们来到急诊室前时,脚步顿住,就看见陆文州坐在急诊室前的那张椅子上,弯着腰,胳膊撑着大腿,双手抹着脸,浑身散发着极度低落情绪。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不用多问了,能让陆文州情况那么糟糕的说明时序情况也不是很好,甚至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纽约最好的外科医生请了过来。

也没多问什么,走到陆文州身旁坐下。

陈泊闻抬臂环上他的肩膀,紧紧握着他的肩头,晃了一下,安慰道:“没事的文州,这家伙福大命大,又那么聪明,老天不会那么不公。”

“小时序那么聪明,要不是那两个保镖的问题也绝对不会出事。”

“……他是去拿戒指。”

周慕云听着耳畔沙哑的声音,侧眸看向低着头的陆文州:“什么戒指?”

陆文州缓缓打开掌心,红着眼,注视着手里这枚戒指:“他想在生日的时候跟我求婚,所以想着在我回去明珠开会的时候自己偷偷去拿戒指……他想给我惊喜。”

或许是又看到这枚戒指,想到了刚才,情绪再一次跌入谷底。

宽肩低垂,掌心掩面,绷不住的低下头,额头碰着戒指,仿佛想用这枚戒指抚慰此刻的焦虑与不安。

所以过去的“时序”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时序又做错了什么。

周慕云跟陈泊闻又对视了一眼,听着好友的声线暗哑至极,也担心他出事,毕竟又不是小年轻了,着急归着急,可如果真的身体出事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只能够陪着他,盯着他喝水。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门缓缓打开。

这场手术足足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远比想象中的时间要长。

陆文州在看见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猛地站起身,他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怎么样,我爱人情况怎么样?”

罗曼森是个经验很丰富的外科医生,他知道自己是面前这位鼎鼎有名的金融大佬Aldrich请来的,尽管这场手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场大手术,但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这位Aldrich先生来说很可能是个打击。

但也算是万幸。

他摘下口罩,语气平稳道:“你爱人应该是脑袋先撞入海面的,在十几米这样的高度坠入海里,受到的冲击力可达人体重的5倍,对脑袋的撞击力非常大,应该是在坠入海中受到巨大的冲击导致的心脏骤停。救护员给他紧急做了心肺复苏,醒来后还能有短暂的清醒,然而这不是真的清醒,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巨大冲击力下出现了严重脑震荡,伴随着颅内血肿,才会在清醒后短时间再度陷入昏迷。”

“所幸是送来的及时,是最佳的抢救时间,手术中我们已经将他颅内的血肿清除,但现在要做的是等他醒来,未来一周是关键。”

罗曼森医生的这句话回荡在走廊上。

陆文州身体僵硬,却听出了其他意思,他看着医生,声音沙哑问:“什么叫做,未来一周是关键?”

“他已经转移入重症病房,如果这一周他还没有恢复自主呼吸和醒来的迹象,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耳畔的声音忽然变得越来越遥远,开始有些听不见,嗡嗡作响。

最终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高大的身体一晃。

“文州!!!”

……

“时序,今晚把金秋项目的风险评估给我。”

时序坐在工位上,看见经理放了份文件在自己桌面,上面的字眼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微抬眸,墙上挂着的钟,熟悉的办公室环境,以及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爱莫能助的女同事。

以及这一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他……

回来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回来了?

下意识的摸上脖子,在摸到衣服下的项链时表情瞬间变了。

不对,他的项链还在啊。

站在身后的经理见时序没有理他,敲了敲桌面,继续发号施令:“上面很着急,辛苦你今晚赶一赶。”

时序看了经理一眼,心情已经在这一刻沉入谷底。

很不爽,非常不爽。

经理见时序竟然用这种眼神看他,有那么一下心头发怵,却又想他怕什么,这家伙绝对是不会走的,那么缺钱的一个人:“如果有困难可以及时提出,协调沟通。”

“我觉得我们确实需要沟通一下。”

时序把手放在文件上,拿起文件,他面无表情地举着文件,看着经理:“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做不出这样一份令领导满意的风险评估,麻烦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个位置你不会坐,可以给我。”

说完直接把文件丢在一旁。

坐在对面的女同事震惊的瞪大眼,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时序。

经理显然被时序这样的态度激怒:“时序,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现在是我请你做事!”

时序坐回位置上,靠着椅背,本就不爽的情绪此刻攀升到了极点,他抬眸盯着经理,冷声道:“刘贸然,现在是你不会做,求我做事,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是什么意思吗?是你不会,求我做。”

办公室因这句话瞬间陷入僵持。

坐在普通职工椅上的青年明明是坐着的,却在这句话的气场下,硬生生压了经理一个头。

经理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怎么,现在不爽了不想干了?就不怕我去领导那里说你不配合工作?”他知道时序需要这份工作,因为是领导见他情况特殊,提前预支过薪水。

这人不会走的。

“我确实是不想干了。”时序打开电脑里的共享文件,找到辞职信的格式,当着经理的面开始敲辞职信。

当初他真的是走一步生怕下一步没路,可是他最糟糕的已经走过了,在斯坦福最艰难的半工半读都度过了,为什么到了工作有了稳定收入还束手束脚。

这跟陆文州教他的快准狠完全不一样,生存法则,永远都是适者生存,敢于冒险的人会向上生存。

为什么他当初不敢,是因为没有人站在他背后,他没有父母,痛苦的时候甚至回头看都没有人,换做是过去这句话也不会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了。

他没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勇气。

是陆文州给足了他所有底气。

……他的陆文州。

真的是一场梦吗?

经理见时序竟然真的开始打辞职信,连忙的摁住他的手,要是这家伙走了那他就惨了,这些评估全都是时序帮他写的,他压根就不会,时序走了那他岂不是暴露了。

“好了时序,我知道可能是我语气不对,要不先不着急今晚交,后天早上再交给我可以吗?”

时序瞥了眼经理碰自己的手。

经理被这一眼看得背后发凉,悻悻然笑着松开:“可以是吧。”他见时序没说话了,也没有继续敲着辞职信,心里松了口气:“下班吧,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不着急。”

说完便拿起被时序丢在一旁的文件,先自己拿走了。

生怕留下什么证据。

时序坐着没动。

坐在对面的女同事见经理终于做了,诧异的看向时序:“天啊时序,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勇了,竟然敢正面刚经理,实在是……拽爆了!!你早就该这样,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你的脑袋可以宝贝啊!”

时序见女同事为自己的行为欢呼,眸底荡开涟漪,试探问:“……你最近看了本小说,男主角是叫陆文州吗?”

女同事一脸茫然:“啊?什么小说?”

时序皱眉:“你最近不是看了本什么豪门小说,说书中主角时序被迫联谊嫁入豪门想要逃出豪宅?”

女同事眨了眨眼,没忍住笑出声:“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时序:“……”他陷入沉思,不对吗,之前明明就是这样的啊。

“你这是怎么了?”女同事见时序的表情不太对,以为他是太累了:“反正你刚都刚了,算是谋了个福利局,下班吧!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我也收拾收拾准备收工。”

时序还是不接,他继续问:“你最近确定没看小说?”

女同事笑着:“我们都累成狗了哪里还有时间看小说?”

时序:“……”

那……

是他做的梦吗?

“我收拾好了,先走了,你也早点走吧。”女同事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时序挥别再见。

时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向日历上的时间,现在是2025年1月10日,好像就是他加班那天。

他低头勾出衣服里的项链,这就是陆文州送给他的蓝钻项链,项链都在这里,陆文州怎么可能会不存在。

如果项链不在,陆文州就是他的一场梦,可偏偏这条项链还在他身上。

这又该如何解释。

可是……

他为什么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他和陆文州……不是在商量山海+瑞星的事情吗?

脑子里一团乱。

夜早已经深了。

966的打工人关掉电脑,离开办公室,如行尸走肉的离开银行。

他背着包,坐上一趟3块钱的地铁,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地铁站走出地铁站。

地铁站口一出,街边的霓虹灯点亮了夜间的生活,繁华的步行街不少小情侣挽着手臂出来逛街,吃着街边小吃,在老城区里每一寸地方都充满着烟火气。

时序站在地铁口没有动,怔然的望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到了这会,情绪才蹦不住,眼眶顷刻间红了,眼泪也忍不住了。

他的陆文州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哥哥,买一束玫瑰花吗?十块钱一朵,送一朵给你爱人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蛙玩偶服的女孩走到他面前。

时序望着青蛙玩偶递过来的玫瑰花,一下子就想到了陆文州,他现在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样的情绪,去接受自己回来的事实,身上的项链是唯一让他抱有希望回去的东西。

或许是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了些。

他把青蛙玩偶女孩桶里的十几束玫瑰花全部买了,在付款的时候,微信钱包甚至还差十块钱,最后翻遍了背包,才翻出一张十块的现金递给人家女孩。

然后抱着玫瑰花走回自己家。

老旧的单元楼是当年外公外婆走之前留给他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是在地铁口的位置,还在这两年加装了电梯,如果卖的话卖一个好价格应该是没问题。

他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卖掉这套房全部买瑞星股,尽管距离瑞星股第一次公开募股已经过去了五天,他现在投,瑞星还是会以成千上百倍的涨回报他,现在入手也绝对是赚的。

上了电梯走回自己的房子,却在走出电梯时,就看见两个人拿着铁棍的混混蹲在自己家门口。

是来讨债的。

高利贷催款很喜欢让这些好使唤的混混来恐吓催款,以达到害怕尽快还钱的目的。

“时序,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还。”

铁棍猛地砸向家里的铁门,在楼道发出巨大的声响。

时序心想,好在隔壁没人住,不然得吓坏了,也好在他的胆子已经大了,如果是过去,他可能会因为这样而失眠焦虑,而不是递过去两朵玫瑰花让这两个混混消消气。

两人:“?”

“我会把房子卖了,尽快还清你们老板的钱,回去交差吧。”时序递过去最丑的两朵玫瑰花,又说道:“以后别来了,我不住这里了,也不要来砸门吓到新的房主,不然他得报警,这就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这两人也不是难缠的,一般恐吓威胁的目的起到效果了,那就可以。

到不了要打人的地步。

走之前还把玫瑰花丢在地上,玫瑰花跌落地板,娇嫩的花瓣跌落肮脏的地面。

电梯门关上,时序弯腰捡起掉了一地的玫瑰花,掉了几朵就捡起几朵,全部捡起来放回袋子里,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当家门打开后开灯的瞬间,扑面而来的记忆,属于他前半生的记忆彻底扑面而来,这一种感觉,让他强烈感觉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他站在原地没动,抱着玫瑰花,最终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当晚,他找了个中介,约好让人明天上来看房,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房子卖掉,也把自己卡里剩下的最后两千块工资记好。

这是他全身上下,剩下的两千块。

一个读完研究生的硕士身上竟然只有两千块,说出去确实是应该要被笑话了。

联系完中介便跟领导请了个病假。

在睡觉前,他从家里翻出了最好看的饮料瓶,把玫瑰花全部插上,放到自己的床头,然后彻夜难眠。

第二天,中介上门来给房子拍照。

“你这房子虽然外边看着旧,不过里面保养得挺好的,看这样的装修风格像是香港那边的,九零年能买得起商品房的人家可没几个啊。”

时序心想当年他们家也确实是很富有的,但也只是曾经。

他笑笑没说话。

“那我就在平台上帮你放盘152万,这个价格可以吗?毕竟是学区房,这个价格还是可以的。”

时序点头:“可以,尽快帮我卖出去吧。”

能有152万已经是很意外的价格了,这152万投到瑞星身上,在未来一年里至少可以给他翻十倍。

老房子已经计划卖出去,接下来他的计划就是辞职。

但在辞职之前,他需要做一件事。

属于他的成绩他应该拿回来。

翌日。

“部长,关于新加坡那个融资项目现金流管控项目,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执行,如果按照原计划这样很容易出现漏洞,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逾期的问题。”

部长正在翻看着文件,听到面前的时序这么问,他抬眸,笑问:“怎么说?”

这个小年轻一直是他很看重的人才,身上确实有很多金融强项的技能,不论是风控能力,还是文笔,都是一绝,只是性子太乖,机会总是掌握在有准备的人。

“如果部长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尽快帮助银行收回这几年新加坡客户的账款6000万美元。”

部长点头:“可以。”他又想了一下:“对了小时,我记得你是有现金流管控经验的,之前在读书的时候有实习过这个是吗?”

时序‘嗯’了声:“对。”

“那好,给你一个小任务,帮瑞星管理一笔现金流,做到有利润,会有压力吗?”

“没什么压力,可以。”

一个月后——

“我靠,你们听到没有,时序竟然真的做到了,竟然只花了一个月就把逾期的6000万美元收回来了,只用了一个月啊!!!”

“这还不是最绝的,好像刘部长把瑞星委托我们风投部的现金流管控交给时序了,听说这个月瑞星的利润提升逾两千万,他原来那么厉害的啊。”

“时序可是斯坦福毕业的,这些对他来说应该都是小问题,之前一直被打压而已,你们不知道啊,那个走后门的刘贸然要不是部长的亲戚估计连个文员都捞不到。”

时序正准备把辞职信拿去给部长,就意外听到了这些对话,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他应得的,他过去就不应该那么乖的。

走到部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部长看见进来的时序,笑容满面站起身:“来得正好小时,我啊,正想着给你安排季度奖跟奖励你假期,这两件事完成得非常好,给你升职的事情也已经在我计划里,刘贸然的位置你想挑战一下吗?”

“部长。”时序把辞呈放到部长办公室上,垂眸道:“感谢您的厚爱,也感谢您这两年对我的帮助,但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我想辞职。”

……

离开银行的时候是大中午。

这个月他已经完成了成功卖房,并通过卖房得到的钱全部投入瑞星里,也陆续前后得到了近九百万的收益,将一半的钱先还给高利贷,剩下的他还需要做其他事情。

至少他已经完成一半的事情。

时序直接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自行车,往外汇银行去。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他到了银行门口,走进大厅办理业务的窗口,把身份证递给业务员。

“你好,请帮我把卡里所有钱换成美元。”

业务员接过时序的身份证跟银行卡,在确认输入密码后,看见账户里近五百万的余额,再次确认:“先生,您确定是要将五百万换成美元是吗?”

“对。”

“好的,将进行电汇,请稍等。”

……

一周后,飞机飞往香港。

可是他在香港找不到陆文州,也没有魔金大楼。

又一周,他选择去美国。

第一个地方他先去了斯坦福,在那里,陆文州是斯坦福的优秀校友,可是他找了一圈,只找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陆文州。

再后来,他去了华尔街。

华尔街没有明珠投行,没有陆文州,也没有陆文州的两个好兄弟,好像哪里都没有陆文州的痕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存在。

可如果是这样,脖子上的项链是为什么。

不对,陆文州不可能是他凭空想出来的。

但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回来了,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

……

就这样,他在美国一边赚钱,一边旅游,一边在美国各个角落去找陆文州的痕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会滑雪,却在Big Sky Ski Resort蒙大拿州滑得很溜。

还去了拉斯维加斯,他明明不会玩牌,只是随便玩了两场就赚了两千万美元。

还去了夏威夷下海潜水,他明明没有潜过水,却在教练带他体验式夸他谦虚了,明明挺好的,可是他真的没有潜过水,陆文州……好像没有教过他吧?

最后去的加州,在酒店顶层自己看了场浪漫的日出。

日出温柔的洒落阳台。

时序双腿屈着,双手托着下巴,神情郁闷地望着这场日出,怎么可以没有陆文州。

为什么哪哪都没有陆文州。

他不能忘了陆文州。

……

四年后。

“Thekla,要不要一起出海,我陪你过生日去!”

“去哪?”

“纽约港。”

此时的纽约港,停放着一艘白色的私人游艇。

游艇的甲板位置,靠在栏杆上的漂亮长发青年戴着墨镜,正迎面吹着拂来的冷风,长发被吹得凌乱,却没有丝毫掩盖他身上自由而又随性的气质。

若是可见,便能看见他手中攥着一条项链,链条摇曳,蓝色的钻石在海面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Thekla。”

时序扭过头,看向他在美国认识的朋友戴森,是个非常英俊且高大的男人:“怎么了?”

下一秒,就看见戴森单膝跪在他跟前,朝他拿出一枚戒指。

“我爱你,可以嫁给我吗?”

时序摘下墨镜,垂眸看着单膝跪在身前的戴森,惋惜道:“戴森,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爱人的吗?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很爱他。”

“我知道,可是他从没有出现过在你身边,这也算是爱人吗?”戴森站起身:“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如果他不合格,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男人了。”时序看向自己手中的项链,欣赏着这枚蓝钻:“我只爱他。”

他一定会找到陆文州的。

就凭这条项链还出现在他手中。

忽然,海面骤然掀起波澜,船身摇晃。

游艇的甲板在上层。

时序被这一下摇晃弄得没站稳,猝不及防撞向了身旁的护栏,手臂狠狠地撞在了栏杆上,项链顷刻间脱手。

他瞳孔紧缩。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身体直接扑出去抓住了项链,却意外坠入海中。

……不能丢的,这是陆文州送给他的。

丢了……

他怕会忘记陆文州。

他不能忘记陆文州。

他要回去找陆文州……

养护病房光线温和明亮,床头插着一朵漂亮新鲜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病床上的长发青年被照顾得漂亮精致,脸色红润,连长发都被养得柔软光亮,此时正安静的熟睡着。

一睡就是一年。

正在给青年擦拭着身体的兰姨看了眼眶湿润,这怎么还不醒。

病房门推开,一道身穿黑衬衫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西装革履,显然是刚从集团刚开完会的状态。

陆文州将西服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到床边。

“陆总,要不要带先生出去晒晒太阳?”兰姨把擦拭过的毛巾放下,见今天的天气很好。

陆文州点头,他将手撑在床边,弯下腰,注视着没有睁开眼的时序,眸底满是宠溺,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宝宝,我回来了,答应你开完会就回来,要看看我吗?”

兰姨听到这句话时,没忍住鼻酸的别开脸。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他们陆总每天都会重复的一句话就是‘要看看我吗’,在先生面前永远都保持这样的温柔,不论是擦身体,或者是养护身体,事无巨细。

或许照顾一个植物人的事情是琐碎无比,可陆文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这样去慰藉自己的爱人还在。

生怕哪一天没了自主呼吸。

陆文州说完,侧眸看向兰姨:“他今天有睁开眼吗?”

兰姨摇头:“今天还没有。”

陆文州又摸了摸时序的眼皮,却在这时,感觉到指腹下的眼珠子在动,随即,便看见眼皮缓缓地睁开了,他对上一双透彻有神的双眸。

平时,这双眼睛就算睁开也是没有任何焦点,就好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时序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就在他睁开眼后,看见了近在咫尺这张英俊的脸,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眶渐渐红了,他感觉非常费劲,小幅度的张了张嘴。

陆文州身体彻底僵住,眸底尽是难以置信。

……这是,再看他吗?

他喉间发紧,俯首凑近时序,很轻的喊了声:“宝宝。”

这一声‘宝宝’,几乎带着哽咽。

“……诶。”

陆文州眼眶瞬间红了,他薄唇轻颤抬眸凝视着时序,又喊了一声:“宝宝。”

时序根本使不上劲,最后还是艰难的发出声音:“……诶。”

就在他回答过后,瞬间就被抱入怀中。

他一脸茫然,就听见耳畔传来陆文州隐忍的哭声。

哦吼?

这男人哭了?

一旁的兰姨欢呼着:“天啊,先生你终于醒了,我现在赶紧去喊医生!!”

醒了?

时序听着,还是没搞清楚,什么叫做醒了,难道他之前一直睡着……等等,难道他做了一场梦吗?

原来这是一场梦吗?

所以他回来了,陆文州根本就没有丟。

他顷刻间哭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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