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怎么又回来了?”

他记得自己负气去了客房, 还带走了枕头以示自己与周行砚决裂的决心。

周行砚仍旧一动不动凝望他的脸,顺嘴解释了一句:“我抱你回来的。”

云念转着眼珠打量四周, 没说什么。他想过了, 就算决裂,也不必要到去睡客房的地步,他还挺喜欢自己的卧室的。

但周行砚实在太大逆不道了, 无论如何他不可以这么快原谅对方。

周行砚见他醒来睁着眼睛发了好几分钟呆,伸手过去打算抱他起床, 却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惶,这种表情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脸上,周行砚微怔。

他就此躲开周行砚手, 翻身下床。

周行砚怔了不到两秒就追过来,攥紧了他垂到床边的脚,嗓音低沉:“别急着乱跑。”

云念脑子里又浮现出梦里那张凶狠冷酷的脸, 忽然有些怵他, 两只脚从床边垂下来后不敢动了。

这双脚生得同样完美,骨骼纤秀皮肤莹润,一捏就是一个红指印,就是云孟齐看到也不得不承认,周行砚将自家弱不禁风乖张任性的小孩养得很好, 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种未经磋磨的纯净美好,照顾他的人是真正花了心思、将他当成宝贝在呵护疼爱的。

然而这件宝贝如今被人攥在手心,不知不觉生出一丝不满。

周行砚的身形比少年时更为高大健硕, 单膝跪在床边仍是一座庞然大物,极力地弯下腰, 低着头, 不急不缓地给他套上袜子。

这种小事重复了无数遍, 动作和细节早已闭眼都能完成,做这件事时的男人仍旧神色专注而虔诚。

他像是对云念的不满毫无所觉,不动声色地压下所有试探底线的反抗,像纵容一个淘气的孩子那样无奈又宠溺地轻叹一声:“真是不让人省心。”

云念被他这副态度惹恼,将脚尖用力抵在他肩上,凶狠地提醒道:“别装傻,昨晚的事我都还记着,不可能就那么算了。”

周行砚被他踩着,不但没有后退,还迎着他近身上前,靠得更近了些。

他那条腿被迫抬了起来,屁股没坐稳,软弱无力地朝身后倒了下去。

周行砚欺身而上,挡住了窗口照进来的太阳,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

那只踩在男人肩上的脚卡在狭窄的空间内,整条腿被迫折叠成在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默默挪动自己的脚要从对方肩上移开,被抓住了,周行砚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些,于是他那条腿几乎对折在胸前。

“还记得就好,免得以后再犯。”

周行砚开口时,他正费力要解救自己这条即将折断的腿,几乎快要忘了周行砚是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后,他气得狠瞪对方一眼,他想周行砚这回真是反了天了,到现在都不知悔改。

周行砚的确是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解他的扣子,从领口一路解到小腹,接着不知悔改地问:“天暖了,怎么身上还是这么凉?”

云念直挺挺地躺床上紧抿着嘴,不断提醒自己一句话也不要和这个人说,然后被翻来覆去地脱了衣服,气得直想哭。

当然最后还是没能哭出来,周行砚帮他换了厚一些的衣服之后就抱着他去餐厅了。

新来的做饭阿姨结束早上的工作正要走,碰巧遇上周行砚抱着云念出现在餐厅,她很少和这家主人打交道,但三次撞见两次周行砚拿云念当活祖宗哄着,也就见怪不怪地告辞了。

云念被当做孩子抱在怀里喂饭,越发感觉周行砚可恨,只是早饭合胃口,稀里糊涂就被喂了一口又一口,吃得心满意足,过后想起来自己正在生周行砚的气,板起脸不再吃了。

周行砚估摸着他吃这些刚刚好,不会太饱也不会太饿,由他甩脸色,捏着手帕给他擦嘴擦手。

云念坐在他腿上抗议着:“不要!”

周行砚不回话,照顾起人来却更加体贴入微,温柔仔细。

他若无其事地把云念当祖宗一样供着伺候着,云念的抗议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

郁闷几天后,云念打算忘掉这件事。至于那些朋友,一时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见,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就会顺势想到自己那晚在周行砚手上经历的惨败。

而周行砚像是忘得比他还要快,并且变得更加无微不至,宁愿扔下工作翘掉会议也要风雨无阻地准时赶回家。

他的生活被周行砚填满,到处都是同一个人的影子,容不下也不必需第三个人。

一段时间后,云念再迟钝,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看管起来了。

周行砚像是突然同时学会了云孟齐和叶菲芸身上本领,但是又比云孟齐粘人,比叶菲芸严格,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见什么人要管,吃什么要管,连出门也要管。

好在对付一个人比对付两个人要简单,何况这一个人还是他最熟悉的周行砚。

他虽然又像以前一样不能胡闹乱来了,却熟练掌握很多种令周行砚着急上火的方式。

比如,踢掉鞋子光着脚在地上乱跑。

他已经总结出周行砚每天回家的规律,掐着点准时下楼,天暖和起来后,赤脚踩在地毯上不觉凉意,甚至有些燥热,闲逛一圈后,他出了门。

周行砚的车还没开进门就远远看到一道修长单薄的身影在花坪前走走停停,脚步轻快嘴角翘起,遇上什么喜事似的。

他远远看了一会儿,被对方的快乐感染了似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等他走近,看清具体情形后就再也笑不出来。

云念乐呵呵地迎接他:“你回来啦。”

周行砚的嘴角撇下去,他的神色越凝重,云念笑得越开心,光着一双嫩生生的脚又在他面前大摇大摆走了一圈。

室外游荡了这么一会儿,云少爷已经不是纯粹地想要和周行砚作对了,他是真觉得这样无拘无束的感觉快活极了,不禁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真凉快呀——”

话音未落,身体就一阵悬空,周行砚将他拦腰抱起,扛上肩膀,沉着脸进了屋,不由分说地扛着人往楼上走。

云念还没快活够,又挥拳头又蹬腿,气愤不已地喊:“放我下来!周行砚,谁让你管我的,你越来越讨厌了!”

周行砚不禁又开始反思自己,还是太惯着了,否则怎么一天比一天神气,从头到脚地落在他手里,还能这样耍威风。他对着那近在眼前的又圆又翘的小屁股一巴掌扇下去,肩膀上的人惊得一颤,立刻就安静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安静持续不了多久。

果然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被咬了。

云念姿势不便,但是逮哪咬哪,一定要把人咬到认错求饶为止。

可他忘了周行砚早就成为一个不知悔改的人,不仅不会轻易像从前那样认错求饶,还会教训他一顿,在他耳边念叨到他想求饶为止。

周行砚确实着急上火了,但是他也没开心到哪里去,这一天又惨淡收场了。

他现在偶尔对着周行砚还是有点犯怵,潜意识里觉得周行砚可能会把自己欺负得很惨。

可说起来周行砚既没有打过自己也没有骂过自己,相反还很会照顾自己,有些时候比云孟齐和叶菲芸还要细致入微。

总之周行砚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了。

云小少爷心里装不下事,不知是思虑过多,还是光着脚到处撒欢的次数多了,忽然就病倒了。

要入夏了,云念烧得身上热一阵冷一阵,裹在被子里难受得哼哼唧唧。

周行砚恨不得替他承受,愁眉紧锁地把人捞进怀里,端着药小心翼翼地喂。

云念的眼睛湿润了,连浓黑的长睫毛都挂上了泪珠子,低声啜泣起来。

周行砚以为药太苦。

“你不对我好了,你欺负我。”

偎依在他怀里的人凄风苦雨地控诉着。

他心疼又想笑,低声问:“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管着我。”

周行砚把眼一横,沉声道:“吃药。”严防死守着还是把自己折腾到生病,这要是彻底撒手不管了,还有命活?

云念委委屈屈的,又没力气闹,被迫喝完药,眨了眨眼,泪珠子掉得更凶了。这回的确是嫌药太苦。

周行砚看他着实惹人怜爱,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闲聊似的询问:“想妈妈了?还是想爸爸了?”

云念格外脆弱地点头:“想,都妈妈,也想爸爸。”

眼前的他是多么可爱又多么可怜,周行砚忍不住觉得应该让更多人来爱他,“那我去联系他们,让他们来陪你。”

云念的眼睛睁圆了,摇头:“不行,不许让他们过来。”

“为什么不行?”

“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一直在我耳边念叨。”

一个周行砚还能勉强对付,要是再加上云孟齐和叶菲芸,他肯定会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肯,周行砚只好独自来爱他。

好在这几年他的身体调理得不错,周行砚无微不至地爱了四五天,也就痊愈了。

然而病去如抽丝,这话在云念身上格外突出。

周行砚又格外爱了他一段时间,丢下工作在家守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严格管控起来。

小半个月后,云小少爷终于被养回病前的气色,不再一碰就碎了。

周行砚终于松口答应带他出门转悠。

他被困在家里很久,存了一丝报复心,听周行砚和公司下属打电话商量下午开会,于是特意指使司机将车开出很远,绕着城市的最外围转圈,别说下午,不到天黑回不去。

周行砚没说什么,从容地推迟了会议时间。

云念郁闷地瞪着空气,半路上不慎睡着了,枕着周行砚的腿,困得人事不省。

周行砚坐在车上看他睡着的模样,心情愉悦地抚摸他的头发。

衣裳一天比一天穿得单薄,什么也藏不住,云念体弱,但身段生得风流,那点肉全长到该长的地方去,腰细臀翘,四肢纤细修长却又有着微微的肉感,一天天用浑浑噩噩不开窍的天真神态面对着周行砚,周行砚看得挪不开眼。

第二天云念终于一个人落单在家,看了眼外面的烈日,除了与周行砚作对,他找不到任何出门的动力,况且和周行砚对着干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从傍晚开始给周行砚打电话,发消息,频繁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好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周行砚很忙,他很清楚,所以觉得周行砚莫名其妙,既然时间那么不够用,何必一天到晚盯着他,不如来一句“我再也不管你了”。

他像个□□暴君一样命令周行砚每晚十点前必须回来,夜里继续扮演一个极度贪玩又渴望陪伴的顽童,不肯睡觉也不让周行砚走,耗到深夜。

周行砚依旧照单全收,深夜里主动搂着他不肯松手,好像丝毫看不出来他在恶意占据他有限的私人时间,又或者看出来了,但是乐在其中。

云念原本打算让周行砚知难而退,不再管着他,现在却越发感到棘手。

今天周行砚提前了整整两小时回家,抱住给自己发了整整十条催促短信的云念,温情脉脉地问:“这么急着催我回来,是想我了吗宝宝?”

他越来越会装傻充愣,云念的腰快被他勒断了,恨恨地点头:“嗯!”

周行砚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出的热气让周遭空气都变得燥热。

云念可以肯定周行砚是在以这种方式对他进行复仇,从结果来看,周行砚的复仇很成功,他快要被缠得窒息了。

“热死了,放我下来!”

他拉扯着周行砚的袖子,着急之下埋头在对方露出袖口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周行砚警告性地在他后脖颈上轻捏一把,他身体一僵。

见识过周行砚真正生气时的样子,他对力量的悬殊有更清醒的认识,被压制时会产生一丝模糊惧意,于是他下意识地松口,转而用舌尖在对方被咬的地方安抚似的舔了一下,多少带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是那舌尖又软又滑,带着温热感濡湿了手腕上的一小块皮肤。

周行砚猝不及防,明明是手腕上被舔了一口,在此前更是被咬了一下,心却像是着了火,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云念也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来得诡异,不停吵闹着“热死了”,希望这样就能让周行砚和他一起忽略刚才的举动。

正巧这时候有电话打过来,周行砚在他身上摸了一把,体温确实偏高,小心翼翼抱他到宽敞处坐下来,转身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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