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深夜, 裴凛上了车。

他的车不知道被谁开走了,裴凛走了一阵,就被B基地成员找到了。更或者说, 是“时启”听说了裴凛追出去的事情,强烈要求出去寻找。

裴凛坐在车上,“时启”面露担忧, 道:“到底谁怎么了?就算祁识是卧底,也不值得你大冬天跑出去追,跑了就跑了吧。”

裴凛不语, 看向窗外, 车轮压过路的痕迹杂乱不清,不知道究竟有几辆车从这附近经过, 他只隐约记得一些片段,记得祁识有一个同伴,但更多的细节,怎样也记不起来。

假时启朝裴凛的位置靠了靠, 试探着道:“他拿走了什么东西?如果不重要就算了。”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裴凛看了他一眼,又道, “你怎么知道是祁识跑了?”

假时启:“我听旁人说的, 他们还说,他住在你的卧室, 这是真的吗?”

裴凛不想说话。

“连别人都能看得出异常,你会察觉不出来吗?那这么看来,你说他是你男朋友的事情, 也是假的了。”假时启说, “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跟你没关系。”裴凛硬邦邦道,“谢谢你来找我, 但我不需要,晚上很危险,还是呆在屋里比较好。”

基地内,池无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守卫,下到地下工作间,外套一脱,紧贴着肩膀的衣物已全部被血浸湿了。

他的异能维持时间不长,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异能,池无谬的身体和大脑涌现出一股无法抑制的虚弱。匆忙上了裴凛那辆加满油的车,也顾不上处理伤口,忍着钻心疼痛一路开了回去,之后把车丢到垃圾站,才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饶是这样,池无谬的脸上并未现出半分痛色,屋内医疗设备齐全,倒是方便了他。他随手拿了绷带和手术刀等,来到洗手池旁。

水流声哗哗,沾了血的衣片散落,池无谬平静地处理伤口,他甚至没有打麻醉剂,而随着上衣消失,镜中的男人毫无表情,冷淡而理智,而他的腰腹间则是逐渐蔓延开一片血红纹样。

那是一只神情凶猛锐利,展翅欲飞的鹰。

正灼烫着,倘若稍微碰触,便会被那处皮肤的温度惊得缩回手。

池无谬处理过伤口,重新换上白大褂,将衣物毁尸灭迹,丢进马桶冲走,正想联系下时启,又想起他的通讯器已经扔在几公里外了。

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担心自己。

外门响起敲门声,来者随意敲了两下,随后便开了门。

裴凛说:“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池无谬将一旁的用具整理了下,道:“你不也是?”

裴凛找了个椅子坐下,看池无谬收拾台面,微微眯起眼,道:“你刚在做什么?一股血腥味。”

“解剖。”池无谬道,“你想看看么?”

池无谬有时候会做实验,实验内容裴凛是不太懂的,他不怎么了解医学,但因为他的异能,裴凛会让他做一些自己的细胞实验。

裴凛点点头,默了片刻,道:“这儿能抽烟吗?”

“随意。”

裴凛点起一支烟,并不抽,递给池无谬,池无谬说:“我不需要。”

“等会你可能就需要了。”裴凛说,“你还挺喜欢祁识那小子的,对吧?”

池无谬对祁识不是一般的好,起码裴凛从没见他那么对待别人,而且祁识看起来特别吃这套,对池无谬和他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态度,裴凛偶尔就会产生一些酸溜溜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裴凛居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池无谬说:“他挺可爱的。”

“可爱个鬼。”裴凛一脸麻木,“今天晚上,他拿着机密文件,和他的同伴跑了。”

池无谬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微的诧异:“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裴凛冷笑,“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他是卧底。”

“既然这样,你怎么让他得手了?”池无谬又故作好奇地问了句。

裴凛一噎,完全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我也觉得他可爱所以不忍心下手”吧?他可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种人。

……但目前看来,他好像还真是。

裴凛吸了口烟,不但不畅快,反而更加郁闷了。

“那他跑哪儿去了?”池无谬又问。

“不确定,我再等等消息。”裴凛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沉沉道,“等我找到了他,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说着,又一瞥池无谬,“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劝我。他根本不是你所想得那么单纯的人,别再被他骗了。”

池无谬思忖片刻,淡淡道:“我明白。”

裴凛走后,池无谬拿出通讯器,想了想,找到某个联系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这天晚上的时启,是在客房睡的,闻庭雪非常细致,不但请他喝牛奶,还给他准备了崭新的睡衣和被褥,屋内宛若点了火炉一般温暖,令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没有人叫他,时启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一时间有些懵懵的。

天亮了?裴凛怎么没叫他。

时启看了看浅米色透出稀薄阳光的薄纱窗帘,与崭新宽敞的屋子发了会呆,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昨天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应接不暇的爆炸信息。

哦,他已经离开了B基地,回到了原来的大本营了。

这个点了,要是在B基地,裴凛早就把他拎起来,一个毛巾拍他脸上,冻清醒了。

时启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困倦,昨天他睡下已经很晚了,虽然睡够了六小时,但精神还是不大好,他洗漱回来,打算看眼时间。

B基地的通讯器已经丢了,昨夜闻庭雪给了他通讯器,告诉他这是原本用的,上面已经存了不少联系方式。

时启一边打哈欠,一边戴上新通讯器,随便扫了眼,屏幕上有一行字:

您有一个未读消息,是否查收?

是 否

时启点了下“是”,随后一则通讯弹了出来。

我去出任务了,傍晚回来。早餐在桌上,有事请联系我^_^

——闻庭雪

闻庭雪的信息似乎永远都是礼貌温和的,与他冷淡的外表截然不同。但时启与他相处下来,闻庭雪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不可接近。

就……还挺热情的。

时启来到餐厅,桌上放着保温盒,里面是撒了葱花的鸡蛋羹,与一碟小笼包,打开时还冒着热气,色泽鲜明,看起来很有食欲。

时启打算去厨房拿筷子,怎知正打算开门,就有人从推门出来,时启吓了一跳。

那人穿灰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手中端着一盘三明治,见时启猝不及防要撞上来,反应非常迅速,将时启揽腰一转,避开了三明治撒一地的惨剧,有惊无险。

“抱歉,我没注意……”时启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闻庭雪的屋子里居然还会有第二个人!

“没事。”那人言简意赅道。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时启的身上。

时启头发乱翘,还未来得及打理,穿的是丝绸睡衣,又是闻庭雪的号,衣服显然有些大,再加上他刚睡起来,这种布料很滑,险些划到肩膀以下,清瘦的锁骨线露了出来。

“那个,你也是……”时启有些茫然,见这人自然而然的态度,难不成也是闻庭雪的朋友?他道,“……暂住在这里吗?”

那人又吐出两个字:“不是。”

时启:“……”

这人的话好少哦。

那人走向餐厅,时启一脸懵逼地跟着他过去,两人坐在餐桌两侧面面相觑。

那人将三明治放在桌上,朝时启示意,他也可以吃。

时启摇摇头,舀起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一边打量那男人。

这人的气质有点像裴凛,但面容更沉稳些,不像裴凛那般气势迫人,有种酷酷的帅感。

那人吃东西很快,三下两口解决了一个三明治,两人沉默无言地吃着东西,时启脑子里满是问号,然而这人似乎并不想跟他交流,偶尔点点通讯器,似乎挺忙的。

时启险些憋出内伤。

那人吃完,又打量几眼时启,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开口说了第三句话。

“等会带你去买衣服?”

时启:“……”

这不好吧?

时启正打算委婉拒绝,他的通讯器恰到好处地一震。

给你请了个保镖,让他带你到处逛逛吧。

——闻庭雪

幸好时启这时候没喝水,否则真得毫无形象地喷出来。

保镖?

还真没看出来。

比起保镖,这人更像大哥吧!

“那个……保镖大哥。”时启艰难开口,“请问您贵姓?”

那人听到时启的话,沉默了几秒,道:“你可以叫我阿晨。”

“哦哦……好名字。”时启险些冒汗,他原本就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比他话更少,时启心中叫苦不迭,只想谁快来救救他。

然而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门铃响了起来。

时启松了口气:“我去开门。”

但保镖大哥比他速度更快:“坐着。”

虽然并没有命令,但时启仍然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支配了!他坐了下来!

保镖大哥去开了门,又和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随后那人走了,保镖大哥回来,随手给时启倒了杯温水。

“谢谢。”时启捧着水,喝了一口。

尴尬的时候,喝水最能缓解尴尬,于是时启慢吞吞地喝了一杯水。

“还要?”保镖大哥很是机敏。

“不……不要了。”时启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以先去办自己的事。”

感觉大哥真的很忙,就他喝水这段时间,一直在点通讯器,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然而听到这句话,阿晨停住了动作,他将通讯器关了,道:“吃完了?”

“嗯。”

“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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