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暮色未临,车子驶离炤耀大厦,导航每隔一段路播报一次剩余行驶距离。

应筵哪次不是单手控车,另一只手要么搭车窗,要么搭扶手箱,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次反常地两手握着方向盘,后视镜下两枚挂饰晃悠着相撞出叮当响,如他眼下杂念诸多的心情。

岑谙挪了挪屁股,从主副驾之间的空隙中挤进来上半身,不瞧后视镜中一双和岑愉相似的眼,偏头瞧应筵的侧脸:“紧张吗?”

“紧张什么。”应筵左右盯着路况,朝镜中瞥一眼,“早上不是还戴着新的领带么,领带哪去了?”

岑谙摸了摸自己的领口,中午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闷在办公室,不用开会不用见客户,他没那么讲究:“中午摘下来落在办公室了。”

应筵挺不是滋味儿:“难怪拍个照脸都不愿意露出来,原来没那么喜欢,你给我的手绳我可是一直戴着。”

像是想到什么,应筵腾出手拽了拽袖口将手绳挡住了,只露着精致的表盘。

岑谙看穿了小动作:“有本事你也别藏起来。”

应筵对岑愉的印象还停留在这小孩儿冲他引吭大叫着“坏蛋还钱”的时候,耳膜都能被击穿,他说:“省得小愉瞅见了在校门口对我大打出手。”

“放心吧,他喜欢画画看书做手工,暂时还没报过跆拳道班,没什么杀伤力。”岑谙趴在扶手箱上看手机,两分钟前严若炤给他发了明早出发去分公司的时间及培训会的具体安排,“明天最迟七点五十我就得回到公司了,你今晚接我下班,我明早还得特地早起赶地铁。”

“就不能明天也送你上班吗,你家离公司也就二十分钟车程,我七点半在你家楼下等你。”

岑谙考虑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还得送小愉上学,要不你去送他?这样一来我时间宽裕许多。”

应筵拽紧方向盘拐了个弯:“他肯跟我走吗?”

岑谙笑吟吟地:“跟你走或是迟到被罚站,他总得选一个吧。”

路遇十多个交通灯,车子终于在近学校路段被最后一个红灯拦住,刹停后应筵松开方向盘,庆幸天边暗色抹掉了他的手心薄汗蹭在方向盘上的紧张。

可他忘了岑谙有一双识破细节的眼睛,耳际拂过温暖气息,岑谙扒着椅背附上来,轻轻撕开他的抑制贴。

前方就是跳动的红色秒数,应筵顾不上旁的:“怎么了?”

岑谙俯首,在那道小小的伤疤上轻啄一下:“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缓解你的紧张?”

应筵重又握上方向盘,覆住上面未消的指印。

车流松动,他可算让心思转移至前路:“岑谙,你知道吗,对alpha来说腺体的敏感度仅次于生直器。”

岑谙捏着个抑制贴愣怔,不知喧阗大街上、白日渐褪中,这个车厢已被浓烈的苦艾酒信息素所充斥。

“所以无论你捂热它,或是亲吻它,都跟伺候那个地方没多大区别。”

啪,岑谙把抑制贴往应筵后颈狠狠一拍:“你别教坏小愉!”

应筵笑着将车停到学校门外:“他也是alpha,他迟早要知道的。”

校门外一撮一撮的豆丁儿,高年级的结伴去隔壁小卖部买吃的,低年级的翘首盼着自家大人来接,岑谙趴在窗上,一眼瞧见那个单肩背着书包手里举着烤肠的。

白天约定过要来接放学,岑谙降下车窗喊人:“岑愉,这边!”

应筵第一次听岑谙连名带姓地喊那小孩儿,他心头微震,循着岑谙的视线望过去。

岑愉,岑愉。

嘈杂人声、暖色围墙,全化作他见岑愉的实感,岑愉朝这边出神地瞪上顷刻,不确定地走了几步,随后几口吃完烤肠,扔了竹签拔腿跑过来。

后排车门拉开,应筵恨今日暮色太迟,他无法让自己的脸藏起来。

然而岑愉压根没往他身上瞧,手脚并用爬上来,关上车门后挨着岑谙坐好:“爸爸,今天怎么打车过来了?”

岑谙憋着笑:“因为今天爸爸生日,懒得开车,想让人伺候一下。”

岑愉捏着鼻子,车窗关着,人家的车他不敢乱动,他悄声问:“你今天是不是又跟那个大alpha见面了,一股酒味儿,味道比前几次都重。”

童言无忌,全让前面的人听了去,应筵屏息静气专心开车,岑谙眼尾掠过他宽阔的双肩,拨开岑愉捏在鼻子上的手:“捂什么,前些天不是跟我说酒心巧克力吃不够?”

“我装模作样嘛。”岑愉拉过岑谙的胳膊抱在怀里,“爸爸,你今晚会请大alpha到家里吃蛋糕吗?”

岑谙反问:“那你想他来吗?”

岑愉想了想:“我不知道。”

天空涮了层墨色,前车尾灯为应筵镀上轮廓,岑谙摸了摸岑愉的头发,与镜中沉默的双眼对视:“那就等小愉哪天习惯不捂鼻子再请他好了,省得你一见他就晕倒。”

鉴于岑颂成天在家里照镜子说要被自己帅晕,岑愉耳濡目染,问:“为什么会晕倒,他很帅吗?”

岑谙说:“因为小愉闻不得酒味,见了本尊怕不是要醉倒。”

岑愉挠了挠自己的鼻梁,嘟囔道:“我才不会这么丢人,那个大alpha要被我帅晕才是。”

沃尔沃一路四平八稳,驶入小区经过第二幢单元楼,岑谙说:“在这里停车就好。”

天边已不见一缕霞色,岑愉惦记着回家吃蛋糕,推开门就要下车,岑谙勾住他的书包肩带把人拽回来:“小愉,明天我得很早回公司,然后跟严叔叔赶去东口市开会,让大alpha送你上学好不好?”

岑愉路上好自矜夸,此刻又回忆起学校安全教育里的种种案例暗自担忧:“他不会把我拐走吧?”

“他不是坏蛋。”岑谙说,“小愉可以相信他。”

车门推开又甩上,应筵维持着眼望前方的状态太久,终于能挪动视线望向车窗外时只觉眼球酸涩。

楼道灯小小的一盏,纯白的灯光代替他的渴望却只能紧握的双手将岑谙和岑愉揽住,然后托着两道背影踏上这条楼梯,错落的脚步声像是他此刻的心跳。

岑谙剖开腹部取出岑愉是在几号呢,那天温度多少?有人陪在产房外面吗?

婴孩时的岑愉会在半夜啼哭不止吗,什么时候学会的走路呢,牙牙学语时第一个念的是“爸爸”吗?

岑谙是怎样边工作边养大孩子的?那么辛苦,有没有在孩子入睡后偷偷哭过?

岑愉有没有问过岑谙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岑谙是如何回避的?

岑愉在学校里交的朋友多不多?有没有受过欺负?

疑问丛杂,这些他本可以一一体会,可事实相反,他通通错过了,所以连这灯光都比他幸运。

应筵不知道自己在车里枯坐了多久,直到仪表台上的手机响,岑谙打来电话:“还不走吗?”

应筵轻愣,然后推开门一步跨出车厢,握着手机抬头,在四楼的阳台捕捉到岑谙探出来的脸,让他无端想起好多年前把岑谙送到寝室楼下时岑谙屡屡从二楼的窗户目送他,无论夏晚风还是冬寒雪。

虽然岑谙让他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了,可应筵还是怀念,也许是因为意识到付出太少,带着悔恨回首时便格外遗憾,而有的人已在旧日里将感情尽力挽救,所以哪怕徒劳无功也放手得潇洒。

应筵站在过去与现在的交界,四楼阳台那盏灯将他原该面对的漆黑断路点亮,他不嫌仰望得脖颈酸痛,说:“小愉明天几点上学?”

“八点前要回到学校,所以你七点半就得来接他了。”

“他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他应该更不愿意迟到罚站吧,脸皮薄得很。”

“你跟他提过我吗?他能关联得上俱乐部那会儿发生的事么。”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只觉一场闹剧,幸好隔得远,岑谙暗忖应筵大概没发现自己脸上无奈的笑:“你前段时间又是亲又是抱的,不往我身上沾点信息素都难吧,他都闻见味儿了,不过不知道那是你。”

“他今天都捂鼻子了。”应筵难得束手无策,“岑谙,怎么办啊。”

岑谙不帮他:“你想想办法呀。”

尾音轻得就跟上午聊电话时喊“宝宝”一样,应筵摸了摸自己被岑谙亲过的后颈,彻底没了脾气。

从小区离开,应筵没回酒店,去购物中心兜了一圈,买了堆玩偶将车后排的内饰面板填满,安全带也套上可爱的护肩套。

扶手箱里许久没碰过的火机和烟都扔了,应筵往里面塞了堆零食,躺在最上面的是酒心巧克力。

考虑到车里不宜看书,加上岑愉才上二年级不识多少字,他买了套画册放在后排的中间,无论岑愉从哪边上,都能一手够到而不用悄悄看他眼色。

只要一想到这是他和岑谙的孩子,应筵就觉得,好像做多少都嫌不够。

回酒店洗完澡躺上床,应筵才看到岑谙发来的照片,是一个点了蜡烛的蛋糕,烛光将后面一大一小两抹人影晕染得模糊,但不难看出是手舞足蹈的岑愉和单手托脸偏头淡笑的岑谙。

应筵保存照片,然后编辑文字,第一句就抓重点:谁给你们拍的照片?

岑谙:好敏锐的alpha。

应筵心里晃过种种猜测:严总?

岑谙:严总在公司加班。

应筵不问了,岑谙这回答明摆着吊他心思,叫他难受却不能逼问:早点睡,生日快乐。

岑谙惯于折磨完人又给颗糖,全是学他当年所为:谢谢男朋友,明天回公司系上你送的领带再给人开培训会。

翌日清晨不见日光,天色灰沉沉的,气象台预报晚间可能有中雪。

应筵关了广播,降低车速开进小区,在第二单元楼底停下,才刚下车就听见楼道里轻快的脚步声,一抬眼便与吸溜着纯牛奶的小孩儿撞上了视线。

岑愉瞪圆了眼,牛奶都不喝了,扒着扶手在楼梯中段猛刹,踩下一级台阶的左脚收了回来。

戒备心太明显,应筵感觉好笑又心酸,手从车门把上松离,隔着那丁点距离问:“怎么了,是要喊我坏蛋还是要我还钱?”

岑愉正要开口,大约是牛奶喝急了,一张嘴就打了个嗝儿,这工夫他瞥见应筵身后的车子,眼睛瞪得更大了,捏着那盒牛奶疾步跑下来:“你……你把手揣进兜里!”

说着又嗝了一声,应筵猜不透这小脑瓜子里想的什么,但还是顺从地揣起了手。

岑愉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攥住应筵的衣襟往下扯。

应筵这辈子哪向谁低过头,印象中一个就是岑谙,一个就是现在对着岑愉,他不但低头了,还蹲下来,两手搭在膝上:“要干什么?”

岑愉仍然攥着他的衣襟,凑过来。

那瞬间应筵十指微蜷,以为小孩儿要抱他,但不是,岑愉凑到他脖子边嗅了嗅他的腺体,随即便退开,瞪着他:“真的是酒味儿!嗝!”

应筵笑出声来:“放心吧,交警不会判我酒驾,要不要上车?”

“怎么就是你了呢,”岑愉隐隐崩溃,“一定是你绑架了爸爸。”

“昨晚还是我跟你爸爸接你放学的,你看我绑架他没有?”应筵忍不住把岑愉折起来的领子一翻,很快便收回手,“七点半了,再不上车就迟到了。”

但岑愉好像没岑谙所说的那么在意迟不迟到,他牢牢盯着应筵收回去那只手腕上露出来的绿色手绳,以及那只他精心挑选的小刺猬,一把扯住应筵的袖子,瞪着双大眼边打嗝边狼叫:“你抢我送给爸爸的手绳!你坏蛋,你还我!还我!”

得了,旧戏重演,应筵任凭他将自己的袖口扯皱,说:“你爸爸给我的。”

“你骗我!嗝,”岑愉急道,“爸爸拿容易球跟我换的!你还我!”

应筵反应好半晌才意识到岑愉指的什么,他面露诧异,说:“那叫椰蓉球,我亲手做的。”

“我不信!”

“不信就等放假了让你爸爸带上你去我家,我亲手做给你们看。”应筵吓唬他,“你再这么打嗝儿下去可等着说不出话来吧,赶紧上车灌口水,喝牛奶不管用。”

岑愉不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七点三十五,你要不让我送你的话,赶公交能保证不迟到么?”应筵站起来拉开后排车门,“迟到了不会被罚站吧,大家都坐着,就你站在走廊吹冷风。”

吹冷风没什么,但被邢小陶看到了面子挂不住,岑愉脸色一变,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去,看着变了样儿的车内饰双眼一亮,但什么都没碰,仅在系上安全带坐好后摸了摸软乎乎的小老虎护肩套。

应筵给岑谙发了个消息,说接上了,锁屏后把手机朝后递向岑愉:“你要是发现我路跑偏了,觉得我要拐走你,你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岑愉接住:“我又不知道你的手机密码。”

“你爸爸的手机号后六位。”应筵调了导航,其实他已经认识路了,但调了大概能让岑愉放松点,“记得住你爸爸的手机号吧?”

岑愉不打嗝儿了:“记得住。”

哄岑愉费了点时间,应筵不得不加快车速,偶尔扫一眼后视镜,那小孩儿安安静静地坐着,埋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上路后双方没再开口说过话,导航语音不时打破车厢的寂静,岑愉攥着应筵的手机,不小心摁亮了,他紧张地看了看前面,然后又低下头,看到锁屏里轮廓模糊的合影。

那棵圣诞树他认得,上面的酒瓶子砸到这个大alpha身上,吓死谁了。

岑愉偷偷地在键盘里输入岑谙的手机号后六位。

屏幕闪了下,锁屏解开了,他睁大眼,看到壁纸里岑谙捏着跟仙女棒在明艳的光里回头笑。

没有多手点进哪个软件,岑愉摁熄手机,问:“你很喜欢我爸爸吗?”

应筵没料到岑愉突然会这么问,只答喜欢小孩子不理解那种程度,他说:“你爸爸是我放在枕头边的小夜灯。”

“为什么是小夜灯?”

“因为他不像月亮星星遥不可及,他可以被我捧在掌心里。”应筵说,“你想想,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有你爸爸陪在身边,你就能安心闭眼?”

岑愉点头:“是。”

“所以么,”应筵笑道,“小夜灯多贴切。”

岑愉说:“可是爸爸说我是他的小太阳。”

应筵说:“那就是小太阳,小太阳的光比大太阳柔和多了,大太阳会灼伤人。”

岑愉像是被应筵的解析给取悦,他不说话了,转头看着外面的街景,学校越来越近了。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他又扭过头来,说:“那你……能不能对我爸爸好一点啊,我爸爸很不容易的。”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知道什么叫“很不容易”,应筵的嗓子眼像被什么堵着了,他张了张嘴,没稳住情绪,以至于嗓音都有些颤抖:“当然不止好一点,我——我给他做一辈子容易球。”

“是椰蓉球啦!”岑愉推开车门蹦下车,又拍下主驾车窗,把手机还给他,“叔叔,谢谢你送我上学。”

应筵哽住了:“……可以别喊我叔叔么?”

“那难道喊你哥哥吗?”岑愉跑开了,扭头扔下一句响亮的,“臭不要脸!”

校道宽阔,周遭三两成群的小学生,在应筵眼中,确实都不如跑远的岑愉明媚。

风把岑愉的头发吹得一颤一颤的,书包在背后晃来晃去,运动鞋踏在地上每一步都那么稳——真好啊,应筵想,这是岑谙和他共同的孩子。

手机响,应筵从校道上收回眼,岑谙给他回了消息:我就说吧,不难哄。

应筵:送完小朋友,今晚几点接男朋友?

岑谙还在去往东口市的路途中,严若炤的司机开的车,上司在身旁闭目养神,他靠在这边车窗玩儿手机:五点左右吧。

回复完,他继续看整理好的讲稿,今天的培训会分了两场,上午的场由严若炤主讲销售技巧,下午的场由他来主讲市场竞争力的提升核心,最后是讨论和现场答疑,两场之间只休息一个小时,安排很紧凑。

上午岑谙虽比较轻松,但不敢放松,严若炤的讲演扣合着市场部分,他要根据对方的补充内容作相关调整。

下午,岑谙登台,他不是第一次做讲演,但市场政策和趋势年年变,应对的策略也霄壤之别,他必须让精神高度集中,以防措辞稍有欠缺造成底下一干人的曲解。

中间有茶歇稍作休息,岑谙喝光一杯咖啡,又吃了块点心填肚子,借口上洗手间,实则拐进一条无人的走廊,捏起领带一角托在手心,和工作证一起拍给应筵看:自证一下,真戴了。

应筵:你要不把工作证上的免冠照也给打上马赛克吧。

这是在挑刺儿,怨他怎么都不肯露脸,岑谙刺回去:要求真高,那亲嘴要打马赛克吗?

应筵:只是亲嘴的话不用,但你忍心吗,我东西都买好了。

岑谙耳根微烫:你神经病吧。

应筵在这两父子面前抗下所有骂名,认栽了:培训会累不累?下班想吃点什么,我提前定位子。

岑谙这些年没对谁说过累,在孩子面前不好说,在同事面前不能说,而现在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正装,领带系得端端正正,发丝儿没半分凌乱,却在应筵面前,以文字替双手卸下自己的伪装:累啊,今晚想吃你做的。

行政姑娘找到他,提醒讨论会要开始了,岑谙收起手机回到会议室。

最严肃的环节已经结束,后面的讨论和答疑相对都比较轻松,有人举手问到销售谈判的技巧,岑谙回答:“严总前面说过,了解产品、明确目标和底线很重要,理解客户需求也不能忽略。但必要时己方可以提出合理妥协,达成双赢协议,毕竟销售谈判并非零和游戏。”

他举了两个案例,但没说他职业生涯里见过最离谱的,恰就是应筵不求利润只求与他拉上关系的事实,这在他眼里就是个反面例子。

虽然后续成功了。

答疑的这个问题扩展开的话能说很多,岑谙删繁就简,提了几个日常中比较少注意的点,答完正好到培训会规定的结束时间。

一走出会议室,岑谙就想扯领带,想想还是忍住了。

严若炤在跟分公司的高层聊天,空当中转头问他:“你要跟我的车回去么,还是自有安排?”

岑谙要进电梯了,挥手跟他告别:“不用了严总,我有人来接。”

来接的人就候在楼下,岑谙散会时就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看见了,他拉开副驾门,差点以为自己误入歧车:“这都什么?”

“不布置成这样小愉肯上来么。”应筵从扶手箱里捻一颗酒心巧克力递给岑谙,“吃不吃?”

岑谙站一下午,饿了,剥开含进嘴里:“早上小愉见了你什么反应?”

“精彩纷呈。”应筵笑了声,“回去说吧。”

岑谙心说至于精彩到这一路都讲不全么,结果一回到公寓,鞋子还没换,应筵就先拥了上来。

室内的暖意、应筵的大衣、双臂的力气,这个城市的深冬当年今日大抵都没什么不同,但岑谙尝尽了某一年被拦在这个屋门外时不曾触碰的温度。

室内还没开灯,左厅阅读室的窗帘没拉,透过窗玻璃泼入天边的暗色。

岑谙被应筵蹭得肩窝发痒,明明感应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应筵很需要他,特别特别需要,可能需要讨一个七年之长的拥抱,也可能是更多——时间上的、触碰深度上的。

他想揉一揉应筵的后颈以作安慰,可一想到昨晚应筵说过的那番话,又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应筵察觉他的动作,低声道:“你总是不愿意回应我的拥抱。”

岑谙看着窗外的灰蓝一层一层褪色:“手机里不是还怨我不给你露脸么,现在让你看了,你却关着灯。”

应筵说:“我怕我看了,你这会儿就吃不上饭了。”

岑谙噤了声。

他忽然就想到下午答疑环节提到的合理妥协,恋爱不是销售谈判,但同样追求双赢。

“那就看我吧。”岑谙妥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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