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宋暮云着急的样子终究引了人注意, 那负责搜查的官员,正是本朝御史,姓佟。

御史与宋暮云也是见过几面的,她才名在外, 是宋允骞的骄傲, 时常被拿出来炫耀。

“宋姑娘。”

宋暮云脸色雪白, 眼里闪着近乎脆弱的泪光,姜谣搂着她的腰无声安抚, 同她一起看向佟御史。

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带着颤,问御史大人, “佟叔叔, 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娘呢?”

佟御史眼里带着惋惜与同情, 道,“有人当朝状告宋大人隐瞒地方灾情不报, 欺上瞒下, 致使泸州百姓民不聊生,实为欺君之罪, 罪证确凿,如今宋大人已被关押等候处置了。”

宋暮云瞳孔骤然缩了缩,白着张脸立马反驳,“不,不可能,我父亲一生清正廉明!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佟叔叔, 您是知道我父亲的,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 他绝不会做的!”

少女不敢相信, 需得两只手用力捂着嘴, 才能忍住不泄出一点哭腔来,姜谣将她揽在怀里,神色隐忍,想哄她,又不知父亲的打算,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到底忍住了,只是脸色难看又隐隐带着一丝心疼的抱住她。

佟御史摇摇头,脸上更有些怜悯,“抱歉,宋姑娘,如今罪证确凿,你也得跟我走。”

听他还要带宋暮云走,姜谣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身后熟悉的声音唤了她,“大小姐,大小姐,老爷请您回去!”

握着宋暮云的手臂稍用了些力气,宋暮云身躯早已在发颤,浑身绵软,多亏姜谣一直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

天生水盈盈的眼睛抬起去看姜谣,忽然扯下了她的手。

“姜谣,此事定是有人在陷害宋家。”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认识姜谣,只有姜谣会帮她。

“嗯,我知道,我相信伯父的为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宋暮云低下头,乌黑柔软的头发随风飘荡,幽幽开口,“我得跟他走了,许会见到我母亲,再仔细问一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先回去吧,姜伯父在等你。”

姜谣脸色难看,看向佟御史,第一回如此有礼,“佟叔叔,暮云身子弱,还请佟叔叔多关照一二。”

佟御史微不可见点了点头,那边翠竹催促着,“小姐,老爷急着等您回去呢!”

姜谣皱眉,心里有些生气,他急什么急,我老婆都出事了,合该我急才对!

宋暮云却是最乖巧的性子,见姜谣被催促,猜测是不是宰相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愿意让姜谣与她在一起了……

她没法不在乎宰相的看法,那双素日雪亮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色彩,黯淡无光,声音透着股低落,“你快走吧,别惹姜伯父生气。”

暮云心思敏感,这一看就是误会了什么,姜谣急的啊,想解释,但御史那边也急得很,一边搜家,一边要把人带走。

姜谣只得匆匆抓住宋暮云的手,看着她,郑重道,“你等我。”

宋暮云眼里还带着浓浓水色,只是勉强对姜谣笑了笑,叫她别担忧,皇上定会还宋家一个清白的。

可心里却觉得希望渺茫,方才佟叔叔说,罪证确凿……

怎么会这样呢?

她父亲向来正直,怎么会做这种事?

定是有人陷害了她父亲!

但是谁呢?

宋暮云对朝堂之事并不了解,她是宋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从不知父亲素日与谁交好又或者与谁为敌,以至于现在一头雾水,连个目标都没有。

姜谣眼睁睁看着御史带走了宋暮云。

她是想拦下的,但她父亲专门打发了翠竹过来寻她,意思再清楚不过。

她冷着脸回到姜家。

姜恒正在书房里等她。

少女急吼吼进去,见着姜恒坐在那,便倒豆子似的质问,“您为何不告诉我宋家的事,为何让我送暮云回去,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爹,您不会不打算帮宋家吧?那可是您的亲家啊。”

她苦着一张脸,又说,“如果暮云出点什么事,那我也不活了。”

姜恒:……

看了姜谣一眼,又觉得伤眼睛,赶紧把眼挪回来,无奈道,“我又没说不帮,你急什么。”

姜谣瞪眼睛,“您还帮呢,您都让他们抓暮云了,暮云细皮嫩肉的,他们让她坐牢怎么办?他们打她怎么办?她怎么承受得住啊,不行,我得去劫狱。”

说着她忙要出去,被姜恒气急败坏叫住,“你要是敢坏我计划,看我还帮不帮宋家,救不救你这个心上人!”

几乎一瞬间,姜谣就老实了,乖乖站在那,小声说,“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时候救啊,暮云真的受不了那监牢里这般阴暗潮湿,搞不好还有老鼠呢。”

她现在忧心忡忡,满心满眼的都是另一个女子,哪还有从前潇洒仿若侠客的模样?

姜恒看一眼头疼,看第二眼头更疼。

真想挥手叫她滚,但到底是亲生的。

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成算,不会等太久的,或许,这对你而言,不一定是坏事。”

姜谣震惊的瞪大眼,“我媳妇儿都牢里去了,还不是坏事?爹您在这说什么反话呢?”

姜恒长叹一口气,已经懒得再说多点什么了,最后还是挥挥手,“算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老实点,少去外面晃,也不许去牢里看宋家人,以免打草惊蛇。”

姜谣:……

爹的话给了她一些信心,但她又怕爹阴她。

要知道,这一年来她爹没少因为她磨镜的事骂她,万一她爹觉得这是个把她掰正的好机会,不帮宋家可怎么办啊?

姜谣皱眉,临走之前没忍住加上一句,“爹,您可一定得说话算话,不然暮云出事了,我真死给您看。”

如今在姜恒眼里,女儿比儿子还要讨债鬼,看见就讨厌,见她还要废话,气的一茶杯砸过去,砰一下炸裂在姜谣脚边,烦躁的催促,“快走快走,别烦老子。”

粗话都出来了,看来她爹真气得很,姜谣这才麻利溜了,只心还落在宋暮云身上,一整日的担忧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吃不好穿不暖,会不会被牢里的小虫子吓着,毕竟她生性胆小。

哎,怎么办哦。

她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把握啊,别真给玩脱了。

姜恒自然是极有把握的,从人家开始给宋允骞设套时他便等着了,如今证据收集的已然差不多,只再等个机会便是。

叫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有两位皇子插手。

还真是让人惊讶。

几日时间眨眼便过,皇上已准备给宋家定罪了。

姜恒这才第一次去到大理寺监狱。

他是偷偷使人给自己安排的,无人知道他去了。

“大人,宋允骞便在这间牢房里。”

姜恒微微点头,宋允骞听见声音,也抬起头,却因牢房外漆黑一片,而什么都看不清。

连日的逼问叫他面如土色,听见声音时只以为又是来审问他的,因此冷笑一声,“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无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宋允骞行得正坐得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害百姓的事!”

寂静的牢房里,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姜恒开口,“宋大人当真铁骨铮铮,姜某佩服。”

宋允骞听见这熟悉的让人讨厌的声音,皱了皱眉,借着狭小窗子的光凝神望过去,看身形轮廓,还真是姜恒来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出于两人政敌的角度,宋允骞只把他往坏了猜测。

姜恒嘴角抽了抽,叫人开了牢门走进去,然后挥手把人叫退,看着宋允骞摇摇头,声音温润,“没想到宋大人竟在心中如此想我,可真叫姜某伤心。”

宋允骞低头不再看他,声音淡淡的,“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姜恒也不在意此处脏乱,席地而坐,笑道,“你现在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确实如此的宋允骞:……

他冷下脸色,愤怒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姜恒可不认,立刻否认,“我没有,你别污蔑人。”

“呵。”

姜恒笑着与他说,“你可知皇上要定你家的罪了?”

宋允骞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自己倒没事,可你知道宋家其余人会作何惩处吗?”

宋允骞身形一僵,双目疲惫,好像骤然苍老不少。

姜恒心下叹了口气,若不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我也不必如此行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皇上欲将宋家除你女儿外所有人都流放到边关。”

流放是宋允骞早有预料的,只是……他皱了皱眉,脸色不自觉惨白一片,问姜恒,“那云儿呢?”

云儿只是一介弱女子,按理说应该跟全家一起流放,为何独独留下云儿?

姜恒说到此处时刻意顿了顿,掩下面上那些许不自然,一本正经道,“皇上说宋姑娘正当妙龄,该收入教坊司。”

教坊司三字一出,就像给了宋允骞当头一棒,打的他眼冒金星,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皇,皇上怎么会……他,云儿,云儿怎能入教坊司!”

宋允骞固执,守礼,自然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要进教坊司那种腌臜地方。

这确实是皇上的意思,但提,是七皇子提的,皇上还未下决定,仍旧有机会更改。

“是啊,宋姑娘这等才女,若真入了教坊司,实在是叫人心痛。”

宋允骞怒目而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哎,这怎么能是来看笑话的,宋兄,你我同僚多年,我也是想帮帮你的。”

宋允骞看着姜恒没说话。

若是从前,听姜恒这样暗示,他肯定会断然拒绝,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被人算计了,他可以死,却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尤其不想让云儿受此等屈辱。

女儿家只要入了教坊司,即便后面能出来,那也算她抹不去的污点!

宋允骞男子汉大丈夫,想到此处,也不禁红了眼眶。

早知当初就不对云儿这么严格了,也好叫她过得高兴些。

姜恒见状,暗暗点头,心说他的机会来了。

哦不,跟他没关系,是姜谣的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若此时有个身份足够的人愿意娶宋姑娘,便能将她救出囹圄。”

姜恒暗示。

宋允骞先是沉思了会儿,片刻,忽然瞪大眼睛,第一次如此没有礼数的伸出手指去指姜恒,整条手臂都在发抖,不敢置信极了,“你,你,你个老匹夫莫不是想纳云儿为妾?!姜恒!你休想!云儿与你女儿姜谣乃是至交好友,你这不要老脸的匹夫,若敢动她,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宋大人一张中年男人脸气的通红。

姜恒被人指着鼻子骂,骂的嘴角轻轻抽搐,没想到宋允骞还挺会做梦的。

他无奈开口,“一大把年纪了,你别激动,不是我,是谣儿。”

宋允骞:?

“是姜谣什么?”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明明前头还在说嫁娶的事,后面怎么也该跟个男子啊,为何会扯出姜谣?

姜恒无奈,也不再遮遮掩掩,与宋允骞直言,“自宋家落难后,我家小女日日求我出手,我不解,询问之下才得知,姜谣这个不成器的,竟早已对宋姑娘情根深种,她与我说若宋姑娘出了什么事,她也定会陪宋姑娘一起,儿女都是讨债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宋兄,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姜恒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疲态,好像一个真正被女儿折磨的可怜老父亲。

宋允骞已经被他的话吓傻了。

姜谣,对他女儿,情根深种?

姜谣……是女子吗?

他女儿,也是女子啊!

这姜恒疯了不成?

他猛的站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老顽固表示不能接受这些。

姜恒从前也是老顽固,后来硬生生被姜谣治好了,如今还来劝宋允骞,“女子与女子怎么了,女子可比男子可靠多了,而且我家谣儿对你家姑娘有多好,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你家的事惹得龙颜大怒,大家都选择明哲保身,若非为了姜谣那逆女,我也实在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宋允骞还是气的发抖,与姜恒怒言,“你这是趁人之危!”

姜恒立马反驳,“非也,非也,我这分明是倾囊相助,为了帮你宋家,连我这张老脸都准备豁出去了。”

他也是众所周知的最要面子,如今在宋允骞面前稍稍歪曲了一点事实,说,“若非你家忽然出事,我听闻皇上要把你家姑娘下入教坊司,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姜谣与她在一起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是这样的。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宋允骞脑子都成了团浆糊,他咬牙,“我宋家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

“那就让她进教坊司?”

宋允骞正在那义愤填膺,姜恒忽然道,他一下子憋住了,脸色难看的很,显然是做不出抉择。

无论是进入教坊司还是嫁与女子,对宋家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但两相比较起来……

宋允骞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姜恒知道有戏,他也不急于一时,只与宋允骞说,“你还有时间考虑,若等圣旨下了,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了,谣儿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宋姑娘嫁与她,她会对宋姑娘好的,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她若嫁进来,就是我姜家的少夫人。”

宋允骞阴着脸。

素来稳重,文人风骨的宋允骞很少这样。

他万分想拒了姜恒,可是他拒绝姜恒,宋暮云就会去教坊司……

教坊司啊,那种地方是罪臣之女的噩梦,好人家的姑娘怎能去那种地方呢?

若不想去那种地方……就要和姜谣在一起。

和姜谣在一起!

女子嫁与女子,简直闻所未闻,对云儿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但那总比……

总比她进入教坊司,遭人羞辱的好。

宋允骞能选出好坏,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迟迟做不下决断。

姜恒轻笑,谣儿的希望很大。

“宋大人再想想吧,姜某不好在这留太久,就先走了。”

他转身正要走,忽然被人叫住,宋允骞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岁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等等,我答应你。”

姜恒嘴角轻勾,成了。

他转身,又见宋允骞脸色难看的与他说,“但你们若是敢欺她没有娘家,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恒得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点头,心想这下可以让姜谣安分好些日子了。

“既如此,明日我带字据来,还请宋大人画个押,也免得突然反悔,叫人白忙活一场。”

宋允骞眉心皱的死紧,“我的罪名已经定下了,皇上恐怕不日就会问斩我,你何须担忧这些?”

姜恒不紧不慢,“总叫人安心些,回去给谣儿看了,她也知道我并未逼迫你,免得两个孩子留有心结。”

以宋允骞如今的境况,他不得不低头,因此,就算觉得姜恒此举有些奇怪,也只得答应了。

第二日,姜恒带着自己亲自写好的字据过去,是一份订婚契书。

本朝从未有女子与女子成婚的例子,更遑论女子与女子定下婚契,没想到姜恒还真搞出来了。

看见婚契那一刻,宋允骞心中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这起码说明,姜家真的很喜爱云儿,即使日后没有娘家,他们大抵也会好好待她的。

又想到姜家人似乎都格外专情,他又放心了些,他被人陷害,死而无畏,只是心疼家中小辈,要遭他连累。

姜恒压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拿回婚契,与宋允骞道,“最晚明日,我便能将宋姑娘带出来。”

宋允骞那永远直挺的脊背,此时微不可查弯了弯,他浑身泛着阴郁,冲姜恒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姜恒突然有些心虚,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愧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宋家的案子还是他暗中查出来的呢,谁叫宋允骞说他不是君子了,那他现在就做一回小人。

拿着婚契,姜恒大摇大摆回府,然后又被自家胳膊肘往外拐,想媳妇儿想的心急如焚的臭丫头给拦了。

姜谣急得嘴上起泡,已然是等不得了。

她瞪着姜恒,但不等问,姜恒迎面拍过来一张纸,然后不耐烦说,“明天来接你媳妇儿,别烦我了。”

姜谣:!!!

接住纸却来不及看,亮着眼睛追老父亲脚步,“明天暮云就能回来吗,那我岳父岳母呢,还有二叔三叔二婶三婶,还有那几个小孩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恒:……

难为他女儿还有能操心这么多人的一天。

“一个一个来,你急什么!多大年纪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又不用你做什么,在家等着就是。”

姜谣:……

总感觉爹心情不是很好。

她快步走过去讨好的捏老父亲肩膀,“那还不是担忧他们嘛,有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哼,好了,不用在我身边假惺惺,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吗?回去吧,这几日还是照常不必出门。”

“好嘞爹,那我先走了。”

姜谣走到半道上,才有工夫看他爹扔过来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当场吓一跳,这什么?

什么两姓联姻良缘永结?

不是,怎么还有他岳父的名字呢?

媳妇儿的也有!

晕晕乎乎间,姜谣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是岳父答应把暮云许给她的凭证!

她本都做好了跟岳父摊牌时会被揍一顿的准备了,可眼下,她爹不声不响给她把婚契都准备好了。

这可真是亲爹啊!

姜谣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惹她爹生气了!

还有明日暮云要来。

姜谣唤了侍女,将自己屋里那些用旧了,她平时不太在意的陈设都换下来,换成新的,床铺被褥也换一换,要熏好闻的香,又想起暮云平日里爱喝茶,姜谣偷偷去库房里取了些上等茶叶放在她院子里,同侍女小厮一起拔了院子里的草,除了青苔,使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后,她便开始等宋暮云回来。

然后第二日,如愿等到了宋暮云。

人是姜恒派人去接的,从后门悄悄进来。

姜谣就等在那,见着人回来,眼睛一亮,扬声唤,“暮云!”

宋暮云动作一顿,抬起一双黯淡的眼睛看着姜谣,片刻,眼眶红了一圈。

姜谣心间一紧,急忙追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揽在怀里一边安抚似的轻拍,一边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宋暮云委屈的身子轻颤,投身在姜谣怀里,一点一点去蹭她,修长五指紧紧攥着姜谣前襟,声音也带着哭腔,又哑又哽咽,“怎么办,姜谣,他们说我父亲会死,可那些事绝不是我父亲做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姜谣把人整个抱住,低头贴在她额上,“我们回去再说,先回去好不好?”

她温言软语,宋暮云还是哭的不能自已。

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忐忑委屈全哭出来一般。

姜谣无法,只得将人打横抱起,自己一溜烟抱回院子里,吩咐下人们烧些热水,然后不要来打搅她们。

宋暮云还坐在人腿上低低抽噎,这两日她被单独关在牢里,连哭也不敢哭出来,直到方才看见姜谣,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她一下子泣不成声。

姜谣左右观望了没人,这才小声与宋暮云说,“别哭了,你父亲会没事的,有我爹在,你且放心就好。”

宋暮云被这话惊了一下,抓住姜谣的手,也跟着压低声音,怯生生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父,伯父会救我父亲吗?可是我听说,皇上马上就要下旨了……”

等到下旨后就没用了。

姜谣空着的手将人揽入怀里,低声安抚,“我爹会帮忙的,他答应我了,你不是也被救出来了?没事的。”

听到此处,宋暮云急急抬眸,微红的眼睛看向姜谣,“伯父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听他们说,皇上本要将我下入教坊司……”

她只是一闺阁女子,也听过教坊司的名号,进了那儿的女子,是遭人羞辱鄙夷的。

这几日,她一直害怕的厉害,没想到……不等圣旨下来,姜伯父先将她救出来了。

“我爹给我们定了婚契,说日后你不再是宋家的小姐,而是我姜家的少夫人,这才把你带出来。”

姜谣给她看了婚契,上头有宋允骞亲笔落下的名字,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宋暮云抬头时尚有些茫然,眸光震颤,“我父亲……同意我们的事了?你,你告诉他了?”

“是我爹和岳父说了,岳父已然答应,以后你就是我真正的妻,唯一的妻。”

宋暮云那双眼睛一点点亮了,亮晶晶的看着姜谣。

姜谣蹭蹭她白软的脸颊,哄道,“等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去接亲家他们回来。”

“嗯嗯,姜谣,这次多亏了有你在。”

怀里人声音愈发温柔,她并不笨,知道在这样大的阴谋中,姜家究竟要出多少力,才能帮他们家翻案,姜谣真好,姜家人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快完结了,激动得心颤抖得手!可能还有两天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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