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想离婚?不可能!”

沈时安悄无声息推门进来的时候,江凌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站在床边发呆。

江凌原本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这么个人,但是随着沈时安的靠近,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却将他的思绪由缥缈处瞬间拉了回来。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沈时安一向是极少饮酒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别人灌他灌得多,还是他因为爷爷的离世过于伤心,故而放纵了自己,走路的重心都变得摇摆不定了起来。

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江凌下意识地把人往床边带,却在不留神时被沈时安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抽走,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婚、前、协、议、书。”

沈时安一字一顿、口齿不清地念出了标题上的五个大字。须臾之后眯着眼摇摇晃晃,有些委屈地冲他嘟囔道:“江凌,你怎么还想着跟我离婚啊?”

江凌从未见过沈时安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又让人无奈又觉得好笑,遂抬头对着他眨眨眼,故意问道:“这玩意儿不是你当初要跟我签的吗?现在怎么?不想认账了?”

沈时安原本是将自己整个人的重心依附在江凌的身上,听见他这么说,瞬间警觉地站直了身体,沉着眸子打量了他几秒。

片刻间,一把揽过了他的腰,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下。

江凌吃痛,又因着沈时安身上酒气过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推开。但沈时安倒没显得很生气,只是不屑地勾着唇角轻哼了一声,须臾之后,面露得意,抬起手三两下一扯,便将手中的这份协议撕成碎片撒在了地上。

这酒疯撒得人措不及防,江凌瞪直眼睛说了一个“你”字,然而话音还未落地,却猛然间落入了一个久违熟悉的怀抱。

“江凌。”沈时安的下巴只在江凌的肩窝上,唤了他的名字后告诉他:“想离婚,不可能。”

说完之后打了个酒嗝,又迷迷糊糊补充道:“想走可以,但你必须……带着我一起。”

被沈时安这副样子搞得哭笑不得,江凌抬起手箍住他的腰,顺着脊柱一路抚到了他的后背上:“你这是到底喝了多少啊……说话舌头都打结了。”

过了一会儿见人没反应,江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时安?”

“沈时安?”

抬头深深叹了口气,江凌换了个姿势用力,架住人的胳膊往床边挪了两步最后将沈时安放倒在枕头上。

额间几丝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紧闭的双眼,沈时安脸颊泛红,嗓间忽而泛起一阵干涩的灼烧感,故而皱着眉扯了扯领带。

江凌跑去厨房倒了杯水,扶着他后颈半坐起来喂他喝下后,又将他放回到枕头上,准备帮他把领带和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然而上衣的扣子刚刚解开三颗,在看到沈时安脖间挂着的那个观音玉佩的时候,江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即刻浮现了在老宅的书房里,爷爷将另一只玉佩递到自己手里时那副慈祥而满怀期待的模样。

眼眶忽而泛起一股酸涩,江凌转头深呼了一口气。之后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把那个玉佩拿出来也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之前守灵熬了几个大夜,难得躺在床上睡个了整觉,江凌被沈时安揽在怀里睁开眼的时候,一束阳光早就已经从东边的窗户缝里悄悄钻了进来。

饶是如此,他清醒的时间还是要比醉酒的沈时安要早上一些。

捡了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起床,江凌在客房的浴室洗漱过后,在厨房煎了两个蛋,又拿出小锅煮了些牛奶。

在处理爷爷后事的那三天时间里,沈时安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镇定,即使在告别仪式上眼看着遗体即将被推去火化的时候,周萍已经哭得几近晕了过去,他也只是沉着眸子抿紧了双唇,强忍着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然而即使他不说,江凌也能感觉得出来。在一个人的情绪陷入极度悲伤中的时候,越是这样故作坚强地绷着自己,在人潮散去后却越是容易瞬间陷入到崩溃当中。

像沈时安这样一个从不饮酒的人,用酒精将自己麻痹到人事不省,或许于他而言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发泄吧。

江凌也曾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失去过亲人,太能理解现时现刻的沈时安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

伤口需要时间去慢慢抚平,然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沈时安失意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照顾好他的生活。大到一个拥抱,小到清晨餐桌上的这一个煎蛋、一杯温热的牛奶。将自己关心付诸于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里,给予对方很多的爱。

然而半小时之后,面对一桌丰盛营养的早餐,江凌没有等来从床上苏醒的沈时安,却等来了团长的电话。

从对方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判断,江凌隐约察觉到这次通知他回去的目的应该和乔弗里的面试结果有关。

结果谁成想他的第六感竟然这么准,在一路去到团长办公室的路上听到那么多人对他说恭喜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彼时团长正在办公室里和另外两个骨干人员开会,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说了声“请进”,紧接着就看到江凌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时隔多日不见,虽然江凌从外表看上去跟往日相比没有多少的变化,但神色上终究还是难掩疲惫。

知道他近日照顾家中老人辛苦,作为领导,团长简单关心了一下奶奶的身体状况,之后就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张全英文的入学登记表出来递到了江凌的手上。

“小江,恭喜你啊!这个消息现在在团里都传开了,你是继文老师之后第二个只经历了一轮面试就被选中的华人舞者。”

团长说罢指了指江凌手里捏着的表格:“你把这个拿回去填一下,我看这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你早做准备,5月初的时候就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

从最初得知自己获得推荐面试机会的激动,到是考试前连夜失眠的忐忑,一路走来,江凌的心情就像过山车般起起伏伏被时时刻刻地牵动着。

可如今真到尘埃落定结果出来的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反倒平静了下来。

正思索间,团长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鼓励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趁着年轻还没成家,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好好打拼几年事业,机会都是留给肯努力有准备的人的。加油啊小江,团里的几个领导都很看好你的发展前景。”

江凌回神燙淉,听着团长的话微笑点了点头:“谢谢领导的肯定。”

说完之后顿了顿,不假思索地继续补充道:“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您,我结婚了,不是单身。”

江凌话音落地,包括团长和旁边站着的两名同事在内的三个人齐齐望向了他,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同时也满含欣喜。

“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团长打开杯子喝了口水,其间给另外那两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退了出去。

“去年冬天的事。”江凌解释:“因为没有办婚礼,也就没给大家通知。”

团长听后了然“嗐”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想要旅行结婚、不办婚礼都很正常,可是你的婚假团里还是得照常给你批呀。结婚是大事,当初应该知会一声的,你看我这红包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江凌原本也没想着要收什么红包,就是单纯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才坦然地说出自己结婚的事。可团长这个反应,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起来:“谢谢领导关心。”

江凌说着抿了抿唇:“今年开年以后我就没来上过几天班,之前剧组杀青的时候也跟我爱人出国玩了一趟,全当是休婚假了。至于红包……就算了吧,我这婚都结这么长时间了,哪好意思再收您的礼。”

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替领导既省了批假又节约了红包,对方自然也没有再多推让的道理。

最后团长又拽着江凌说了说团里下个月的演出安排,给他推荐了几个舞蹈学院刚毕业的新人,让他和文老师抽空安排一波面试,之后便放他出了办公室。

既没打算再瞒着,江凌心里自然是做好了向众人一一解释的准备。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消息竟然走露得如此之快,他只是在团长办公室里堪堪待了半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刚走到更衣室外的走廊上,一堆穿着练功服的同事,男的女的、同期后辈,竟全都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江凌,我听说你结婚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这么大的事,你可捂得够严实的。之前没看出来,你还是深藏不露的地下工作者啊。”

“江老师,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也是咱们圈子里的舞蹈演员吗?”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江凌全程面带微笑站在中间并没有过多的回应,待耳边逐渐恢复了安静之后,才抬手掩面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去年就结了。我爱人他不是文艺工作者,就是普通商人,因为想低调一点所以就没有办婚礼。虽然喜糖没有请大家吃到,但是这两天抽个时间,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这时人群中有人出声:“真的吗,那江老师的爱人应该也会来吧?”

江凌闻言微微愣了愣,脑海中又浮现了沈时安昨晚醉酒时的状态。爷爷刚去世,他现在估计也没什么心情陪着自己来应付这种饭局,于是想了想说道:“他这两天家里出了些事,不保证一定会来。但我能保证的是,这次请客地方大家随便挑,不管多贵,只要你们能提出来,我就放血一次,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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