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年时间一到我就不缠着你了

叶涞等胸口里那下震动平稳之后才起身,扶着桌角站稳身体。

书房地板上太乱了,叶涞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整理好,书跟碟片放回书架,文件摞在一起摆回桌子上,最后只剩一张海报跟结婚证。

叶涞打开海报,他没想到海报里的人竟然是他,那还是他出演《生剥》时候的单人剧照,拍摄到中期需要稍微调整一下造型,盛明谦对头发长度都有要求,让化妆师把他的头发剪短一点,盖在睫毛上刚刚好,稍微能挡住他眼睛里的忧郁,又不至于看起来太颓废。

叶涞不知道盛明谦为什么留着他这张海报,看了几眼又折好,随手放在书架上,又把结婚证跟结婚协议放回抽屉里。

书房整理干净了叶涞才出去,隔壁的卧室门紧闭着,里面有慢慢挪动的脚步声。

叶涞站在门口,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明谦,你自己在里面可以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叶涞苦笑一声,自己下楼进了观影厅。

音响他没开,大屏幕上无声放映着那天晚上的事,明明两个人做着最亲密的事,叶涞却看得浑身冰凉,就算没有声音没有字幕,叶涞也能准确地分辨出自己那时候说了什么。

视频有一整夜那么很长,叶涞看着看着就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闭上眼。

回忆来势汹汹,一场错误的开始,叶涞在当时还是选了一个最不堪的决定,在剧组拍摄的那大半年时间里,他靠近之后又品尝到了他曾幻想的一切,而那个最不堪的果实恰恰对他来说也是最诱人的,饱满的果汁,红艳艳的外皮,明知道有毒他也想吃,想知道那到底有多可口。

最后的理智在盛明谦让他说出自己的要求时彻底粉碎,藏在心底的渴望瞬间膨胀到最大程度,像是即将吹爆的气球,再多一分他都无法好好地站在盛明谦面前。

叶涞知道,就算现在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旧会做出那个决定。

只是结局好像也早就注定,只要时间一到就什么都没有了。

等到盛明谦摸着墙走进观影厅,叶涞已经抱着膝盖睡着了,巨幅投影仪上的画面也早就彻底静止,画面里两个灰色人影早已经睡熟,以最亲密的姿势拥抱着彼此,直到天明之后又变成另一幅对峙的残忍画面。

盛明谦的眼睛在三天后摘了纱布,他已经能看见一点了,医生嘱咐他药还需要继续吃,又给开了新的眼药水,提醒他暂时不能开车,出门要戴墨镜,算是恢复了大半。

叶涞确定盛明谦能照顾自己之后就走了,在别墅的那几晚叶涞在二楼客房一直没睡好,早上天没亮就起了床,盛明谦的房间门依旧紧闭着,叶涞在餐桌上给他留了张纸条就开车走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喝了两罐冰啤酒,又睡了个回笼觉。

盛明谦回了剧组,最后一场爆破戏重新补拍,叶涞一直在找左崎聊天,左崎跟他实时分享爆炸戏的拍摄进度。

“剧组里又重新换了两个爆破计算师。”

“现在是演示,待会儿就要正式开拍了。”

“盛导戴着墨镜,看起来更严肃了,没人敢靠近他,演员大气都不敢喘,就连最能咋呼的副导说话都小声了。”

“盛导脸色好差,幸好戴着墨镜,眼神能刀人。”

“我天,终于拍完了,这次一切顺利,没有人受伤,杀青了杀青了。”

叶涞松了口气,给他回:“恭喜恭喜,有空一起吃饭。”

左崎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叶涞,你什么时候有空,这几天找你,你都说在忙,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叶涞没法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盛明谦,只捡不要紧的问题,说自己有个广告在拍,还有个电视剧要开机了,最后跟左崎约了周末一起吃饭——

一周过去脖子上的抓痕也已经好了,用了张一浩给的药膏,最后一点痕迹都没留,护肤品的广告顺利拍完。

周四晚上十点,叶涞拎着包开着车去了市郊,跟以前一样,把车停在村口的沙路旁边,戴好口罩跟帽子,背着书包顺着那条坑洼土路往里走。

脚底像是踩在风里一样,即使心理建设再好,叶涞走到那扇大铁门前时脑子还是一空,像是被人掏了一拳,他站在那打了个寒噤才掏出铜丝打开铁锁。

这是一栋独院,周边都没有住户,房屋后不远处就是一座低矮的山坡,山坡后再走几百米才是村子里人家集中的地方,这样隐蔽的地方想藏一个人太容易。

就算戴着口罩,一走进去叶涞还是被院子里垃圾的刺鼻味道熏得头皮发胀,墙角黑色碎瓦片尖碴在月光下反着幽幽冷光,墙根的杂草已经被人砍了一半,冒尖的杂草堆在院子里早就被太阳晒蔫儿了,踩上去像陷阱一样柔软,沙沙的响声像利刃一样刮在耳朵里。

从院门口到大门的那截路叶涞走得飞快,又用铜丝熟练地打开了里面的门。

一楼面积虽然很大,但装修得却很紧凑,中间一堵墙分割开,左边是客厅厨房跟卧室,摆满了老旧的红木家具。

跟院子里相比,房子里面却异常整洁干净。

叶涞打开手电筒在客厅扫了一圈,先上二楼看了眼,每个房间都是空的,除了一些杂物什么都没有,下楼之后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最后才走到墙边,走到客厅的另一侧,推开那扇隐蔽的小门。

开门的时候指甲划在铁皮门上,叶涞被那声音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随而来的铁锈味让叶涞想吐,强忍下胃里的不适,稳住手电筒的光推门往里走。

没找到也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过了十二点叶涞开车回家,刚开进市区油箱提示没油了,又掉头去了加油站。

背靠车门掏出一根烟,刚放进嘴里就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呵斥几声加油站不能抽烟,叶涞叼着烟头咬在嘴里没点火,意识还没回笼,他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在加油站。

到家已经一点多,叶涞拎着包从电梯里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他家门口戴着墨镜的盛明谦,盛明谦嘴里还叼着烟在抽,脚底下有了三个燃尽的烟头,看上去像是等了他很久。

叶涞一时之间没反应,不知道盛明谦怎么会过来,自打他那天早上从别墅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联系,他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忽远忽近的相处方式。

盛明谦来找他,这还是第一次。

墨镜后看向他的眼神叶涞推测不出,动了动僵硬了半天的腿,走到门边:“明谦,你怎么来了?”

盛明谦敛了敛下巴,低头看向叶涞手里的包:“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叶涞走近了才闻到盛明谦身上的酒味,皱着眉:“你喝酒了?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已经好了。”

盛明谦说着摘了眼睛上的墨镜,墨镜下的眼睛有点红。

叶涞摘了帽子跟口罩,把肩膀上的包往上提了提,掏出钥匙开了门,让开一条缝:“你进来。”

叶涞跟在盛明谦身后进门,他一关门,就被盛明谦压着抵在门板上,酒精味顺着他鼻子跟喉咙往身体里灌,叶涞也像是喝醉了一样。

盛明谦的吻急切又凶狠,像是掠夺又像是发泄,终于在叶涞快无法呼吸时才松开他。

叶涞喘着粗气:“明谦,你今天是电影杀青宴吧。”

盛明谦的眼睛比刚刚又红了几分,眼里像是有两团火在烧,抠在叶涞后背上的手往下划,冰凉又微小的动作让叶涞头皮发麻,一直捏着的包从手心里滑落。

“刚刚去哪儿了?”

盛明谦贴着叶涞的唇边,语调像淬了毒,叶涞知道盛明谦喝多了。

尼古丁的苦涩跟空气里淡淡的酒精融合在一起,冲淡了叶涞鼻腔里一直散不尽的铁锈味。

“去找一个朋友。”叶涞闭了闭眼,又深深吸了口气,大脑突然变得清明。

“什么朋友?”

“很久之前的朋友。”

叶涞目光下移,因为扣着他腰的动作太过用力,盛明谦手臂绷出精壮有力的肌肉线条。

“你为什么来找我?”

叶涞问话间,盛明谦猛地把他整个人翻转一圈,叶涞前胸贴着门板,盛明谦趴在他后背上,右手抽出叶涞扎进腰里的衬衫,手指伸进他衣服里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指尖用力往里刺探。

叶涞没心情,用力撑着门翻了个身,动了动身体,但还是躲不开头顶颇有压力的阴影:“明谦,我现在很累,不想做。”

盛明谦是第一次来找他,叶涞也是第一次拒绝盛明谦。

头顶落下一片嘲弄的声音:“平时不是挺有瘾的?那天晚上睡在影厅里都在看那晚的视频……”

“明谦……”

叶涞扬声打断盛明谦,重新整理好衬衫跟裤子,鬓角的发丝往下淌了两滴汗,顺着脸颊爬到脖子上,痒又难忍。

他抬手想在脸上抓一把,又想起张一浩的话,他是个演员,脸上不能留疤,他得要脸才行。

推开盛明谦,叶涞拎着地上的包回了卧室,客厅里打火机齿轮的转动声跟火苗声都能听见。

叶涞从卧室出来,也从兜里掏出根烟含进嘴里,走到门口,烟柱对上盛明谦已经点着的烟头用力吸了一口,烟纸点燃的瞬间,他能听到呲呲的火星碰撞声。

叶涞一手插兜,跟盛明谦一样背靠墙壁的姿势。

“明谦,五年时间一到我就不缠着你了,那个角色,你给我吧。”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那么想要那个角色。”

叶涞肩膀挨着盛明谦的胳膊,眯着眼狠吸了一下又吐了口烟,揣兜的手拿出来在那团灰色烟雾里抓了一把,一股风穿过,那团烟雾四散逃开。

叶涞说:“从镜头里开始的,最后也从镜头里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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