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哲学生活》
方十四收到薄禾的消息, 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他刚刚结束完一场高强度的密集集训, 拿到手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薄禾发的消息。
然而，横在最近时间的那个气泡框里, 却写着五个让他心凉的汉字，
——我们分手吧。
他连请假都顾不得了，直接买了机票飞回了北京, 在收发室里窝了一夜，也没有在第二天上课之前等到她，反而是等到了班主任。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 就又回了韩国。
bamboo拿到冠军之前, 许南曾经问过他, 为什么战队叫这样的名字。
bamboo拿到冠军之后, 更多的粉丝和记者问过他, 为什么战队和他名下的直播网站, 都叫这样的名字。
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方十四都会沉默很长时间。
因为, 他总会想起关于战队名字的那个女孩, 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高一时, 方十四刚刚来到一中。
他家世显赫，身手又好, 除了学习之外, 篮球、打架、游戏、翻墙……几乎什么都是拔尖的。
转学来了不到一个月, 他就成了一中最出名的……差生。
时值九月, 轮到薄禾做值日的那天，她拿着小水壶，给班级窗户前的小花坛里的花浇水。
一个篮球轱辘轱辘地滚到她的脚边。
薄禾放下水壶，把篮球捡起来，刚起身，就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站在自己面前。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班主任看到就头疼的面孔。
她懒得和这样的学生说话，直接把球塞到了他手里。
她没有戴眼镜，但神色依然没什么波澜。
“同学，喜欢花啊？”他单手拿着篮球，朝她挑了挑眉，语气有些轻佻，带了丝欠揍的意味。
薄禾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浇水的喷壶转身离开。
“诶诶诶！”方十四见她要走，连忙拉住她，“我们可是同班同学，你就连句话都不想跟我说。”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想。
但是几经尝试，也没有把自己的手腕，从男生的手里抽出来。
“你不跟我说话我就不让你走，”一边这样说，他还多用了几分力，把她往自己身前拽了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懂了没，苗苗~？”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上扬，带了丝恶作剧般的笑意，浅浅的气音尽数淹没在每一个汉字里，让他的声线多了丝性感的味道。
当然，给薄禾打击最大的，还是他对她的称呼。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的？！”带着苍意的白皙脸颊瞬间就红了一片，这种被一点都不熟悉的男生喊出小名的感觉，实在是……
“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方十四笑着说，“你的事我当然都知道啊，因为我在准备追你。”
“……？”
“别疑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追……？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
薄禾惊得都呆住了，她忘记了低头，绯色的脸颊就这样全数落在了方十四的眼中。
“你告诉我呗，你喜欢什么花？我送你。”他的话里笑意甚浓，似乎真的是做足了追求她的打算。
“你买不到，”薄禾恢复了些清醒，但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去，“我喜欢竹子。”
“这是花？”方十四皱了皱眉。
“当然算啊，我问你，花中四君子是哪四个？”
“竹菊梅兰……？”
“对吧，而且竹子还排第一，你说它怎么能不算花呢。”
……
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十四就感受到队友许南正在不停地拽他的袖子。
“十四！十四！问你话呢啊你倒是回答啊！”许南急得脖子都红了。
这可是直播式的采访，他走神的这二十几秒，都快成直播事故了。
主持人也是功力深厚，面不改色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请问14，对于bamboo取得二连冠的成绩，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真的退役吗？”
“对啊，退役，”方十四点了点头，“不只是我，队里其他四个人都会一起退役，bamboo明年的上场选手全都会换。”
“我们都了解，14和南妹是因为年龄，上中两路都是因为学业，那顾神退役的理由是什么呢？”
主持人很精，刚刚在顾穿云本人那里踢到了铁板，现在趁着对方有事提前走了，就把问题抛给了队里最好套话的方十四。
平时采访他很少说话，今天大概是因为都快退役了，就算丢人以后再需要面对观众的场合也不多，所以许南干脆任由他自由发展。
反正以后都是他自己丢人，跟队伍没有关系了。
方十四刚刚一直在出神，没有听到顾穿云是怎么回答的，但他知道对方退役的原因就是感情问题。
虽然他不擅长应付采访，但这种问题，傻子都知道必须打太极。
“这问题不大方便透露啊，我可不好说。”方十四难得聪明了一回。
一旁的许南突然一脸“吾家竹马居然有智商了”的欣慰表情。
“好吧，既然这样，请14一定要正面回答我下一个问题，”主持人眯着眼睛，似乎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榨出所有的八卦，“bamboo的名字由来是什么呢？”
“嗯……这个啊，”方十四沉默了几秒，然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对主持人说，“我上高中的时候，问一个女孩最喜欢什么花，结果她说喜欢排第一的竹子。”
“但是竹子不是花啊。”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可是她反问我，花中四君子是什么。”
“竹菊梅兰……？”
“所以竹子也算是花，还排了第一。”
……
话音刚落，薄禾手里的扇子突然就掉了。
她直起上半身，正襟危坐地在电脑前，死死地盯着直播采访的画面。
镜头切换到方十四，薄禾就看到了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孔。
思绪翻飞，薄禾的记忆不由得倒退回了数年前的那个九月末。
他第一次叫她“苗苗”，还说喜欢她，问她喜欢什么花……
……
方十四退役没多久，电竞圈里就传出了他的婚讯。
对于lol的粉丝来说，薄禾的伴娘大概是最大气的组合。
她的伴娘是沙糖和许南，一个是lpl的（前）第一ad，一个是lpl第一辅助。
“薄禾，成了老板娘之后，别忘了我们的年终红包翻倍呀。”沙糖笑着对她说。
“学姐……这事儿我说了哪算啊，我又不是……”薄禾有点脸红。
“你不是老板，但你是老板娘嘛，胜似老板！”沙糖对她说。
“糖糖啊，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要说老板的话，薄禾现在可是竹子tv货真价实的老板诶。”许南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诶？什么意思？”
“十四已经把自己名下的所有竹子tv股份都转给了薄禾，她当然就是老板喽。”
“……啥？”
薄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时间倒退回一个月前，方十四求婚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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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本
神
站
◆
这么好的站，来了就别走了
他买了钻戒，但是却没有买花。
装着钻戒的黑色天鹅绒小盒子的旁边，是一份关于竹子tv的股权转让合同。
几分钟后，薄禾穿着连衣裙和珍珠凉鞋姗姗来迟。
“抱歉，导师留我说了点问题，等很久了吗？”她跑得有些急，气息都喘了。
“也没有多久，”方十四对她说，“你下午还有事忙吗？”
“没了没了，”薄禾摇头，“就是确认一下硕博连读的事情，毕竟我是女生嘛，导师知道我有男朋友，担心我因为结婚什么的就不念了，怕浪费读博的名额。”
“那……所以呢？”
“我跟他说不会因为终身大事耽误读博，让导师放心呗。”
“……。”
“怎么了？”
方十四神色微僵，但还是忍不住把那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那你至少戴上让我看看，不答应也没关系……”
他的语气十分委屈，竟然生出了一丝退而求其次的意味。
这还是当年那个在一中校园里说一不二横着走都没人敢拦着的小霸王么？！
薄禾接过了那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
原来嫁给有钱人的感觉，这么刺激么……
想想还有点后悔，好像结婚也挺好的样子。
“嗯，我戴上了，”薄禾拿出戒指，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戴上，然后对他说，“先说好啊，我这个人很穷，虽然说是试试，但是我不打算还你了。”
“那你一直戴着吧。”反正也是送给她的。
方十四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有什么意思。
“诶？你求婚都不买花吗？”薄禾四处看了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小提琴乐队、烛光晚餐、钻戒都有了，怎么独独差了玫瑰花？这不科学啊！
上次在他家里吃烛光晚“粥”的时候，他明明有准备玫瑰花，这次难道是忘记了？
闻言，方十四把那个文件夹推到她面前：“你把文件签了，花就送给你了。”
薄禾：……？
她好奇地翻开了文件夹，就看到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你这是干什么？”薄禾问他。
“送你喜欢的花，”方十四挑了挑眉，继续补充道，“排名第一的竹子。”
随着bamboo战队在国际赛场上斩获二连冠，与bamboo同胞诞生的直播网站竹子tv，也飙到了一个新的流量高峰。
现在，竹子tv已经成为了国内最大流量与最大市值的直播网站。
“你这是……疯了？”薄禾连笔都没敢拿起来，神色木然地看着桌子对面的方十四，“这31%的股份有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
“你签了它，竹子tv就是我送给你的花，喜欢吗？”他说得毫不犹豫，似乎早就有所打算。
“这哪儿是花……这明明……”明明是多得吓死人的钞票啊啊啊啊啊！
她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十四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按了一下黑色水性笔上面的按钮，然后把笔塞到她的手里，并对她说：“签吧，想送你这个已经很久了。”
薄禾握着那支笔，指尖微微地颤抖。
目光落在男人撑着桌面的手，那只手白皙而修长，又骨骼分明，手腕上的袖扣镶着两块漂亮的蓝宝石，再往上看，就看到了那张精致的面孔。
薄禾看着他浅色的眼眸，突然发现自己的鼻尖酸酸的，视线前一片模糊。
“诶，你哭什么啊，我今天可没欺负你，”方十四看到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突然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别哭啊。”
他一边擦，女孩乌色的眼睛却像拧开了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签了，要不然改个名，不叫竹子了，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rose？lily？l□□ender？”
薄禾推开椅子，把手里的笔扔开，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你是傻子吗？我还没答应嫁给你，你就让我签，你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她一边哭一边这样问他，“竹子tv在你手里这么久，居然没破产，真是个奇迹。”
“这和嫁不嫁有什么关系？”方十四回抱住她，然后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嫁不嫁给我是你的选择，送你东西是我的事，为了你喜欢的这束花，我准备了好多年啊，你真的不准备收下吗？”
……
她当然收下了。
竹子tv诞生的契机，就是因为薄禾在高一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bamboo也是他自己的梦想，作为礼物而言，它并不纯粹。
在收到这份礼物之前，薄禾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结婚。
她决定结婚之后，又去找导师好好地谈了谈。
导师只带了三个硕士，除了薄禾之外，另外两个研三的学长迫于家庭压力，肯定不会继续念下去，所以，薄禾再三保证不会耽误学业之后，导师又看她平时学得认真，天赋也好，就同意了。
结婚地点定在了斯里兰卡。
方十四的私人飞机载了满满一机的宾客，直接从北京飞到了那座小岛。
“我觉得她这个粉打得还是不够红，不是说新娘子要涂得红一点么？”沙糖看着薄禾的腮红，有些不满意，拿起粉扑就要给她补妆。
结果，被许南一把拦下。
“你可快歇着吧，就你那直男审美，肯定把人家给画成猴屁股。”
事实证明，许南是对的。
因为，仪式结束后，方十四也问了薄禾同样的问题。
“你这脸还是太白，怎么不多打点红色？”方十四平时看她的脸色就略微苍白，这次上了妆后，脸颊微微泛红，但他总觉得还是不够。
“你要把我涂成……算了。”想到自己身上的婚纱，薄禾决定把那个不够雅观的三个字憋回去。
她早上四点多就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又是化妆又是做头发，现在简直要累死了。
“我想睡觉。”薄禾打了个哈欠，说出了心里话。
但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被一个新娘子说出口，代表了多么少儿不宜的意思。
“巧了，我也想，”方十四搂着她的腰，把她带进了怀里，“那就一起吧。”
“谁要和你一起啊！”薄禾推了他一下，也没把他推开。
几秒钟后，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多么引人深思。
想到这一点，艳丽的绯色瞬间就从她的脸颊蔓延到了脖子根。
“苗苗？”
“……。”
“老婆？”
“别乱喊！”
“哪有乱喊，”方十四正大光明地在她的脸颊印上了一个吻，紧接着将她横抱起来，“走了，跟我睡觉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是不是傻！！！”
……
事实证明，这一次方十四一点都不傻。
他肖想多年的姑娘，终于拐到手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