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姚家别墅翻新过,和宋思阳记忆中大相径庭,太过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往褚越的方向靠以寻求安全感。

褚越也很享受宋思阳对他的依赖,轻轻地捏了下对方的掌心,大大方方地牵着人去客厅见何明慧。

老太太没跟以前一般亲热地上来迎接,只是平淡地瞥了一眼两人,连句话都没说。

宋思阳紧张得呼吸困难,挨着褚越动也不敢动。

褚越似乎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从容不迫地带他上前,笑道:“外婆,我跟宋思阳来跟你拜年。”

何明慧随手抓了把桌上独立包装的蜜饯,没有搭理褚越,反倒招呼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乐乐,过来吃糖。”

“奶奶,都说了别叫我小名。”姚隐装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三两步走过来坐到老太太身边接过蜜饯,又盯着宋思阳看,伸出手,笑嘻嘻问,“表嫂也吃吗?”

即使知道少年就是乐乐,被这样盯着看宋思阳也很不自在,现在乐乐语出惊人,他更是瞬间羞红了一张脸,无措地看像褚越。

何明慧拍了下姚隐的手,气言,“胡说八道!”

姚隐一点儿不怵老太太,抱着祖母的手臂撒娇道:“本来就是表嫂嘛”

说着将手中的一颗包着金色锡箔纸的巧克力丢出去,褚越单手轻巧接住,又握住宋思阳的手,将对方蜷着的五指一点点打开,把巧克力放在微微濡湿的掌心,说:“乐乐请你吃的,小时候他很粘你,还记得吗?”

宋思阳当然不会忘记,心中一暖,看向少年,轻声说:“谢谢。”

姚隐对宋思阳只有个很模糊的印象,听褚越这么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表现出来,遂大手一挥豪爽回,“不用客气。”

他不等老太太开口,接着道:“我带你们上楼。”

何明慧没有阻止,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反而像小孩,只是气鼓鼓地坐着生闷气。

褚越哑然失笑,“外婆,我和宋思阳安顿好再下来陪您聊天。”

宋思阳见老太太还是不理他们,又是难过又是失落。

姚隐是在爱里长大的,这样的小孩最是自来熟,性格又十分活泼,脚步松快地在前面引路。

等到达卧室门前,他神秘兮兮地朝褚越伸出手,挑眉道:“我刚才表现不错吧,表哥,我的红包呢?”

宋思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

褚越笑了声,“给你转账。”

姚隐朝褚越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多谢表哥,”又看向宋思阳,“也谢谢表嫂。”

宋思阳还没来得及害羞,少年就蹦蹦跳跳地下了楼,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他和褚越进卧室,褚越将门关了,见着他泛红的耳垂,忍不住伸手揉捏。

宋思阳的耳垂因为羞赧又红又热,捏着软得像是随时会融化了,他乖顺地被站着被揉,抿唇,小声问:“是你让乐乐那么叫我的?”

褚越嗯了声,“不喜欢?”

宋思阳整张脸都在发烫,能被乐乐认可他心里当然高兴,可又不自觉地想到褚越年前答应去见张老孙女的事情。

犹豫半晌,到底没敢承认自己的欣喜,只嗫嚅道:“我好像让外婆不开心了。”

“外婆是嘴硬心软,”褚越把人带到床边坐下,“她不知道多盼着你来。”

宋思阳将信将疑,“真的吗,她不怪我”

“怪你什么?”

褚越慢条斯理地打开紧握的掌心,拿出被攥得微微变形的巧克力。

宋思阳没说话,他相信褚越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褚越将锡箔纸剥掉,把巧克力喂到他嘴边,“吃吧,都化了。”

他下意识张唇去吃,褚越却把手往后收了点。宋思阳扑了个空,茫然地看向对方。

褚越朝他很轻微地抬了抬下巴,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宋思阳想了想凑过去在褚越的嘴唇上亲啄,但这显然不够,对方还是静看着他。

褚越尤其热衷接吻,这些年宋思阳的吻技也在过于频繁的湿吻里有了长进,他脸红红地又凑了上去,这次慢慢地将舌尖伸到温热的口腔里搅弄着,与对方的你追我赶。

想吃巧克力,就得先吃褚越的舌头,宋思阳并没有理解错褚越的意思。

他吮得舌根发麻才终于如愿地含住巧克力,甜中带点苦的丝滑口感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可口的甜点让宋思阳放松了些,满足地朝褚越露出个柔顺的笑。

快到傍晚时,姚家夫妇回来了。

姚家舅舅是姚家第一个知晓褚越将宋思阳养在庄园别墅的人,前两年觉得褚越这样的行为太荒唐还会劝两句,可惜褚越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劝无可劝就放弃了。

他算不上迂腐的人,也便接受外甥喜欢个男人的事实。

褚氏的事情才告一段落,褚越就迫不及待将人往老太太面前带。前些日子褚越跟老太太坦诚和宋思阳交往,老太太得知自个儿知书通礼的外孙竟将人软禁近四年时,他多怕老太太一口气没撑过去。

好在老太太这些年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一时无法接受,但也就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棒打鸳鸯。

褚越是姚云留下的血脉,又有先心,姚家人只想他平安喜乐地过活,伴侣是男是女,倒是次要的事了。

宋思阳被领着到姚家夫妇面前叫人,“叔叔阿姨。”

姚家舅舅好些年没见过宋思阳了,在此之前他其实并不大赞同褚越做出些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行径。可如今一见却觉得宋思阳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乖巧讨喜,气色也很红润,褚越把人养得很好。

只不过许是太久没和外界接触,宋思阳似乎有些太过于依赖褚越了,连说话的时候都要紧挨着褚越,怯生生的样子,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性格。

夫妇俩笑着应了宋思阳的问候,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人小两口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说再多也无效。

褚越带着宋思阳在姚家住了下来。

老太太还是不搭理两人,倒是姚隐一口一个表嫂叫得十分顺口,他小时候就爱黏着宋思阳,长大了虽对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可依旧对宋思阳很有好感。

大年初一的早上,褚越和宋思阳被敲门声吵醒,姚隐兴高采烈道:“表嫂,你说今天教我剪窗花,你醒了没有?”

情景重现,姚隐显然忘记自己三岁那年扰人清梦被褚越“整治”的事情,把门敲得梆梆响。

宋思阳想从床上爬起来,褚越翻身将人压住,“别理他。”

没人开门,姚隐不依不饶,“表嫂,表嫂!”

别墅这会子还很安静,姚隐一声声表嫂简直响彻整个走廊,想必所有人都听见了。

宋思阳难为情道:“大清早,这么叫会吵醒外婆的”

褚越叹口气,这才松开他。

他连忙披外套起床,小跑着去开门,总算让姚隐闭了嘴。

姚隐很自来熟地钻进两人的卧室,见到床上的褚越,稍稍收敛一点站直了,“表哥早,我来找表嫂玩儿。”

他一声声表嫂叫得响亮又好听,褚越沉吟,“现在几点?”

姚隐看了眼手机,老老实实回:“八点。”

“你也知道才八点。”

姚隐脖子一缩,自觉理亏,不敢再回褚越的话,脚底抹油去盥洗室找宋思阳。

剪窗花的材料早早就备好了,就在偏厅。

宋思阳拿着红纸,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姚隐,指导道:“这里不可以剪太多”

姚隐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想一出是一出,没什么耐心,只剪了个最简单的样式就撒娇让宋思阳剪他的属相。

不多时,一只凶猛的老虎就交到了姚隐手中。

姚隐跑去跟褚越炫耀,“表嫂给我剪的。”

褚越没说什么,一张久远的照片却突然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那时宋思阳刚来他身边半年,过年回盛星,在除夕夜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大朋友和小朋友都有新年礼物”,图是和施源茵茵拿着剪纸的合照。

将近十年,有关宋思阳的每一件小事褚越都记得这样清楚。

宋思阳坐在铺满红纸的方桌前,穿着烟粉色的加绒卫衣,微微垂着脑袋,神情认真地和红纸较劲,画面恬静、柔和。

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稚嫩得仍像不谙世事的青葱少年。

姚隐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思阳抬眼笑了笑,和出现在偏厅的褚越对视上。

就跟有个小钩子在褚越心里抓了下似的,他走过去,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的新年礼物呢?”

宋思阳眨眨眼,不太明白褚越的意思。

“表哥吃醋了,”姚隐晃了晃老虎窗花,扬声道:“表嫂,你也给表哥剪一个呗。”

这倒没什么难度,只是褚越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属相,他犹豫地问:“你要吗?”

褚越拉开椅子坐下来,淡淡道:“剪吧。”

于是宋思阳动起手来。

他细致地折着纸,一点点挪着剪刀,褚越随手拿着桌面剪好的窗花看,姚隐在一旁咋咋呼呼地夸奖宋思阳。

褚越觉得姚隐吵,可对方来来回回都是“表嫂你怎么这么厉害”、“表嫂你这个怎么弄的啊”、“表嫂你还是教教我吧”之类的话,他到底将到口的呵斥收了回去。

不到两分钟,宋思阳将窗纸给褚越。

褚越把红纸打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呈现在他面前:圆滚滚的脑袋,耳朵镂空,没有身体,两只短短的腿。

姚隐夸张地捧腹大笑,“我还不知道原来表哥属猪”

宋思阳也跟着笑,褚越看一眼他,他就默默地合上嘴巴,对笑得前仰后翻的姚隐说:“我也属猪。”

姚隐噎了下,半天讪笑道:“那你俩不愧是一对儿,猪好啊,猪多可爱,表嫂我们剪别的吧!”

褚越没跟姚隐计较,把剪纸合成半个手掌大小,又拿厚厚的剪纸裹好了防止撞角才收进口袋里。

宋思阳刚想继续忙活,何明慧不知何时来到偏厅,他拘谨地拿着剪刀,轻声唤人,“外婆。”

老太太充耳不闻,招呼姚隐,“乐乐,先别玩了,陪奶奶吃早饭。”

宋思阳眉眼耷拉下来。

褚越在桌下的手悄然握住他的,很明显的安抚意味,又道:“外婆,我和宋思阳也陪您。”

何明慧脚步一顿,“有乐乐陪就行。”

姚隐撒娇,“奶奶,就让表哥表嫂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太太沉默几瞬,回头看着他,宋思阳一颗心提了起来。

“吃饭就免了,有空剪几张窗花贴门口,样式要漂亮些。”

老太太语气虽疏离,但依稀能听出几分慈和,宋思阳一怔,欣喜地颔首。

姚隐回头朝二人眨了眨眼睛,无声道:“大红包”

褚越垂眸一笑,看着眼尾发红的宋思阳,“还愣着做什么,剪好了拿给外婆瞧。”

宋思阳眨眨微热的眼睛,麻利地动起手来。

一派喜气洋洋。

作者有话说:

褚少(偷偷摸摸揣着小猪剪纸):老婆给我的,小猪小猪咕噜噜。

ps:小褚今年27,我查了下2022年正好属猪,这不巧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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