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辛意愿意做他的家,但周暮回不要

辛意蹲在周暮回家门口的时候,其实没有想太多东西。

他只是找的太累了,不知道下一步还要去哪,还要怎么找周暮回,给周暮回的电话快打的没了电,信息也发了无数条,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开始害怕,开始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他想,不管周暮回去了哪,最后一定会回家的吧。

就像辛意,不管在外面怎么闯祸,怎么贪玩,都一定会回家的。

可辛意还是等不到他。

他们家的巷子安静的令人胆寒,辛意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呆呆地朝外面看,昏黄路灯下的小路像被压成缩影,那条窄窄的石道怎么都等不来归家的旅人,辛意握紧了手机,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其实是个很笨的小孩,也很胆小,禁不起周暮回这样吓他。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是路边的野猫先叫了两声,紧接着就是他的手机,一阵急促的铃声,和一个陌生的电话来电。

辛意茫然地看着屏幕,他心里像有什么预感,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听到了对面熟悉的呼吸声,是周暮回,却让辛意有点委屈。

“小意,你在哪?”

辛意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明明想说话的,他想说我在你家,他想说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我很害怕,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像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堵住了他,逼着辛意沉默,让他一句话都不要理周暮回。

“他妈的,哪来的野猫!”

巷子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很大,让他们俩彼此都怔了一下,辛意无措地往后面缩了缩,带起一声很轻很轻的低喊。

周暮回听到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急切起来,叫辛意,“电话不要挂,等我。”

辛意都没来得及拒绝,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他听到了周暮回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疾跑时带起的风,辛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像止不住一样,突然就开了口,哽咽着小声叫他。

“周暮回…你快来。”

他的认输来的比什么都快,辛意想,算了,没什么关系。

只要周暮回没事就好。

他刚才乱七八糟想了很多,甚至希望周暮回只是忘了要来辛意家吃饭,只是不要出什么事。

辛意都可以原谅他。

他在二十岁的前夜发现了自己对周暮回无可救药的喜欢,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生气都舍不得多生一秒,是连一句坏话都舍不得对他说,电流彼端的呼吸声像是什么动人音符,深深地、紧紧地牵绊住他。

辛意听他的安抚,听他的道歉,像个小孩一样,抹着眼泪用力点头。

他在昏暗路灯阴影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只想要周暮回好,只想要周暮回平安,还有…他想要和周暮回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周暮回…你快点考虑吧。”

辛意把脸埋进膝盖里,无声开口,“我要忍不住了,我想和你结婚。”

那夜像是混乱,周暮回带着一身的汗出现在他面前,他大喘着走到辛意面前,把满脸泪痕的小孩紧紧搂到自己怀里,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辛意说不出话,见到周暮回才明白什么叫如释重负,他的一颗心被人翻来覆去地捏在手里把玩,直到此刻,才轰然落下。

周暮回说临时有些事,说他的手机在半路丢了,辛意哭着点头,埋在他怀里哽咽,周暮回解释到一半也熄了声,低下头凑近他,说,“对不起。”

辛意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周暮回送他回家,牵着他的手哄他,辛意站在门口仰头看他,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被周暮回小心又认真地擦掉。

“我最近会有些忙,小意,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周暮回说。

辛意点头,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说没关系的,说爸爸妈妈不会生他的气,他们都特别特别好。他说周暮回,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但是遇到什么困难不要不告诉他,辛意也很厉害,不会变成他的拖油瓶的。

周暮回都认真说了好,可是小孩却没松开他,他的脸上一片泥泞,最后哽咽着求他。

“周暮回,你别让我找不到你,我会害怕。”

他是个胆小鬼,他不想再假装勇敢。

辛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没怎么见到周暮回,周暮回很忙,辛意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安慰辛意没事,叫他不要担心。

却绝口不提他为什么忙碌。

辛意那天回家后才知道周暮回已经去过他家,在深夜凌晨的时候,急促赶来,向他父母道歉。

辛芍同他有过交集,在他十几岁读书的时候,周暮回曾短暂上过几天他带的夏令营。辛芍还记着这一段师生情谊,宽慰他没事,说辛意去找他了,又让他见面安抚一下小孩,因为辛意实在有些伤心。

辛意的另一个父亲虞南山一直派人跟着辛意,可他还没开口告知,周暮回给辛意的电话就已经接通。

辛意在那边安静,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哭,虞停云心急如焚,虞南山却紧紧按着他,不让他发火。

他们家的小孩从小就有着不合时宜的早熟和坚忍,所以即便他们知道周暮回不是良配,即便他们心里藏了一万个抗拒,却还是默许了周暮回留在他身边。

因为这是辛意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对他们说,想要和对方永远在一块,甚至带回家的人,他们的孩子那么认真地看着他们,拉着他们的手,抿着唇羞涩在笑。

“爸爸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的眼里是一万分的认真,于是父母们也都相继妥了协。

他们希望辛意能快乐,有自己的爱人和生活,未来遇到的所有风雨他们都可以替他扛下,辛意只要做个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小孩就行了。

不用再像小时候一样,时时为父母忧愁。

辛意后来没有再找不到他,周暮回一向说话算话。

他的信息虽然来的慢,却每一条都会回,辛意开了学,和周暮回的联系不可避免地变少,因为周暮回不再每天都呆在店里。

辛意也不能再时时去找他。

周暮回的忙碌一直维持到三月半,辛意渐渐发现他的异样,起初是见面的心不在焉,后来是脸上永远存在的苍白,他时常和辛意说着话就闭上眼,辛意会悄然愣住,然后注意到他极致瘦削的侧脸,出神地看着他。

辛意其实有点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某次他去店里找周暮回,陈姐却说他请了假,只偶尔来几天,又后来就直接辞了职,任陈姐怎么劝都不听。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来的时候一身的灰,脸都是白着的。”陈姐说到一半又急忙止住,对着辛意看了看,欲言又止叫他,“小意啊,你哥不告诉你,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你也不要去问了,你还太小。”

陈姐不肯再说什么,辛意也没有再问,他只是呆呆地点了头,低声说好,却在转头背着书包去了周暮回家。

傍晚安静,初春的天还没有黑的太快,辛意在巷子口往里看,周暮回的家被笼罩在阴影里,静谧、昏暗,却没有一点人声。

是空无一人。

辛意连着来了好几天,直到某天看到周暮回从里面出来,带着一身的疲倦,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辛意从没见过他这幅落寞模样,连一贯坚挺的背都稍稍颓了下来,辛意被怔住了,躲在拐角里偷偷看他。周暮回是很厉害的人,可是辛意那天的呼吸声很重,离的也很近,他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辛意看他离开了家,背对着他的脊背像是被什么重物深深弯下,辛意屏住的呼吸一直都没有松开,直至路旁的野猫叫了两声,他也才像是突然被唤醒一样。

却是眼泪和急促呼吸一块落了下来。

下旬的某一天,周暮回出来陪他,他和辛意坐在廊桥椅子上说话,周暮回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然后在下一秒悄然顿住。

未说完的尾音被路过的鸟衔走,辛意看他半歪着的沉睡侧脸,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是家里出事了吗?

是他妈妈吗?

辛意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周暮回被他惊醒了,本能地反握住他,他愣了一下,对辛意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把他搂过来,亲他的头发。

“周暮回…你是不是很累啊。”

辛意趴在他的胸口小声问,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突兀出现的厚茧和几道划伤。

“…没。”

周暮回捏他的后颈,哄他,“没什么事,昨晚睡的有些迟了。”

辛意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就着这个姿势抱住他,一直都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周暮回要送他回去,辛意却小声摇了头。

“我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看书。”

辛意状似轻松,仰头朝他笑,“我在这等他一会儿,你先去忙吧。”

“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周暮回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他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踉跄,辛意的笑一下子消失殆尽,可辛意没有说话,只当做没看见似的,朝周暮回挥手。

男人背影彻底消失的时候,辛意抿紧唇跟了上去。

他不是想要做什么,或者故意探寻那些周暮回不肯告诉他的事。

他只是害怕,又很担心。

他很怕…周暮回会出事。

下午四点半,周暮回先去了工地,辛意看他佝偻着背,背对着自己。

尘土飞杨的荒地,他在一群巨型机器旁渺小的像粒尘埃。

辛意像被是吸了魂迷了智,痴痴傻傻地站在角落里,看他一次又一次地起身蹲下,推着一只灰色的破旧推车,把地上的那些泥块运走,再回来。

辛意看了他三个小时,像只被浇灌的雕石一样僵硬不动,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一小方天地,怎么都没有办法移开。

他不懂。

旁人还会时不时地停下喝口水,可他的周暮回,却半分半秒都没有停下来过。

他不累吗,他不疼吗?

辛意有些喘不过气了,他的手掌无意识蜷紧,柔软掌心感受到压力,被这些天啃咬的参差不齐的指甲挤压划伤,他却像是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到,只是茫然地看着周暮回。

夕阳下山的时候,周暮回终于停了下来。

半落下的晕黄遮住天空,他的周暮回站在一旁的空地上在拿钱,男人头上的安全帽已经被拿了下来,辛意看他接过钱,又沉默地数了数,才转身离开。

辛意终于被惊醒,手忙脚乱地往后退,怕被周暮回发现。

辛意像失魂幽灵游荡,一晚上都在跟着他,周暮回离开工地后先去吃了饭,但也不能算是饭。

只是一瓶水,两个包子,被他沉默又快速地吃完,然后下一秒从路边台阶上起身,仔细掸了掸身上的灰,又往另一个方向走。

辛意认得,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家医院。

辛意在跟着他来的路上看到过。

辛意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是真的笨到无可救药,可等猜想成真的时候,他还是恍了神。

医院电梯停下的指示牌写着肝胆外科,周暮回的衣角悄然消失在不远处拐角。

辛意失神,等一旁护士走过来的时候才慢半拍拉住她,抖着嗓子问。

“姐姐,这里住的…都是什么病啊?”

“肝胆胰腺,大小都有,弟弟,你一个人吗?”

辛意茫然摇头,说,“我来看人,不知道怎么走了…”

“哦。”护士松了口气,给他指路,“左边是结石,右边是肿瘤,弟弟,你还是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

辛意胡乱点头,又在下一秒懵然愣住,他看着周暮回刚刚消失的右转道,好半响才开了口。

“好…谢谢姐姐…”

辛意下了楼,他不敢再呆下去。

他怕周暮回突然出现,他怕周暮回再看到他。

他的周暮回…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可是生活为什么要这么难呢。

辛意想,他的周暮回已经这样拼命了,为什么还是一颗糖都得不到呢。

乖小孩都有糖吃的,为什么没人给他的周暮回也吃一颗糖呢。

他又要的不多,他有的也不多,为什么不给他,还要去抢他手里的。

辛意心里很疼,就像小时候看到妈妈生病时候一样的疼,甚至让他连路都走不了了,颤栗着在路边停了下来。

命运太苛责了,总是一个困难后面跟着无数个困难,好像就是要看坚忍的人落泪,看幸福的人崩塌,他们独爱制造苦难,然后告诉你这只是对你的磨练。

只是这份磨练落到周暮回身上的时候,永远都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

辛意舍不得。

“麻烦您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一定把钱给您凑齐!不…不是,我们家房子都卖了啊!”

“太多了…一场手术就要四五十万,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好,后面还有一大堆治疗,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朦胧意识外是一阵恳切男声,几似哽咽,辛意呆呆抬头,看向一旁在打电话的人。

对方佝偻着背,半露的侧脸满是哀切,辛意怔怔地看着他,却在下一秒猛然怔了一下,急促转身。

周暮回…

他的周暮回也…

辛意找到了周暮回妈妈的病房,又躲着周暮回问了从里面出来的其他家属,他们说周妈妈是肝癌晚期。

“烧钱啊,又要做手术,又要等肝源排队,做成了也就多活几年,他妈好几次要走,是他儿子硬把她压在这,说他们家所有的钱都已经交给了医院,不做也得做。”

对方最后叹口气,说,“听说她儿子还出去卖血,上次给他妈洗脸撸袖子,我瞄了一眼,手臂上都是青的。”

辛意懵了一下,连后来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一路都像是晕眩,推开门的时候猫猫扑了上来,却唤醒了他。

辛意匆忙上了楼,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柜子,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拿了出来,铺在床上数,一边数一边掉眼泪,又在下一秒被他狠狠擦掉。

数到最后他数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猫猫懵懂跳上床,咬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又在片刻后被他突兀的放声大哭吓住。

那哭声太厉害了,让它即便是一只猫,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辛意揣着自己的钱去找了周暮回,在隔天的傍晚。

可等他看到周暮回的时候,却又哑了声。

周暮回不知道从哪刚回来,一张脸白的吓人,走到医院花园的时候莫名停了半拍,然后顺着一旁的树就突然摔了下去。

辛意心都颤了一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周暮回起初没认出来是他,抓着他的手臂迟缓摇头,说自己没事,辛意看着他茫然的眼睛,想,可能是因为贫血。

辛意以前贫血的时候,也会突然什么都看不到。

“周暮回…”

辛意抖着嗓子叫他,辛意看见他僵了一下,那双眼睛慢慢恢复往日色彩,却半天都没有往他身上看。

辛意扶着周暮回坐在一旁椅子上,周暮回却发出一声闷哼,辛意茫然低头,看自己的手无意压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足无措地松开了他。

辛意有点想哭,他快要忍不住,周暮回明明是他最喜欢的人,他却觉得周暮回在拿着刀一下又一下地扎他。

让辛意疼的快要喘不过气。

他在周暮回说话前先把钱都给了他,那张薄薄的卡被他用力塞到周暮回手里,辛意拼命忍住眼泪,求他,“周暮回,这里是一百万,应该、应该够阿姨做手术了。”

话刚说完,辛意的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刚才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开,辛意握住他的手,一声又一声哭着求他。

“周暮回,你拿着。”

他的周暮回缺钱,所以之前打了那么多的工,现在又去工地拿可以现结的辛苦钱。

还有那天没去辛意家,应该也是因为他妈妈。

但为什么不和辛意说呢,不是说好要有困难要告诉辛意,为什么周暮回不说呢。

他不想周暮回永远都这么厉害,他也想周暮回能够软弱一点,放过自己一点,就像辛意一样笨也是可以的。

可是周暮回却不要,他的周暮回愣了好久,然后把辛意的卡推了回来,叫辛意回去。

他起身离开,辛意在背后哭着叫他,可他一直都没有回头。

辛意开始频繁来医院,在大楼底下裹着风等周暮回。

在周暮回傍晚或是深夜到来的时候,把家里做好的饭递给他,然后用各种方式递出他的卡,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但无一例外,都被周暮回推了回来。

“…小意,你听话。”

“我不听。”

辛意带着哭腔拒绝他,“我可以帮你的,你为什么不要。”

他想要帮周暮回,辛意从来都不是他的拖油瓶。

可是周暮回沉默了,再一次拒绝了他。

周暮回不能接受。

因为他是辛意。

四月初春的下午,周母又一次病危,她被推进了手术室,辛意和周暮回在外面等她。

这是周母第二次进去,辛意偏头,看周暮回无助垂首,落在身侧的手都紧紧蜷起。

辛意能感觉到他的害怕,那是辛意最不想要他面对的东西。

“周暮回…”

辛意小声叫他。

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也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说出口,可是不能再等了,他很怕…他不想周暮回再有一次伤心的时候。

“我找了人,等阿姨出来,下个月就可以做手术了。”

辛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屏住呼吸仰头。

“……”

沉默过后,是周暮回沙哑的声音。

“小意,你想要什么吗。”

他一直没有看辛意,辛意却半分半秒都不想错过他。

“我…”

辛意懵了一下,不懂周暮回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可是他的答案却从来都没有变过,于是他抿了抿唇,小声又认真地开了口。

“我…我想和你结婚。”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想要保护你,好好爱你,再也不让你吃一点苦。

“这样…行不行。”

那张卡从两人交接的手心传递过去,手术灯也在此时悄然转绿,周暮回嗯了一声,木然点头。

“好。”

辛意是真的喜欢他。

从第一次见面就被他迷了魂,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去找他,不怕烦不怕嫌,后来好不容易在他面前混熟了,又磕磕绊绊地朝他告白,朝他求爱。

虽然被凶了回来,但总归没有放弃。

契而不舍地围着他转,拉着他的手要亲要抱,最后也真的和他成了真。

他的周暮回说话算话,在他妈妈好转后跟着他回了家,辛意牵着他的手一直在笑,仰着脸和他家里人说他们想要结婚。

家里惊了好久,除了虞停云以外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妈妈拉着他进了房间,皱着眉问他,“宝宝,是不是太快了点?”

“你还太小。”

辛芍担忧地说。

辛意沉浸在喜悦里,抓着他妈妈的手摇头,“妈妈,我喜欢他,我想对他好。”

他的母亲沉默,又问他,“周暮回也同意了?”

辛意点头,却在下一秒看他妈妈表情骤然严肃,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宝宝,我们要和他聊一聊,可以吗?”

辛意不知道那天他们说了什么,他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但其实足足有三个小时。辛意在沙发上抱着猫玩,咬它的耳朵跟它说这个好消息,他的话从来没这么多过,直到父母们下了楼。

他们同意了,辛意兴奋地围着周暮回转,周暮回却一直低着头,他的脸上没有像辛意一样的喜悦。

但辛意并没有发现。

他只是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给周暮回一个家了,他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对周暮回好,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周暮回,而周暮回也不会再拒绝他。

辛意从来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他喜欢周暮回,周暮回也喜欢他,所以他们恋爱结婚。

所以他们就像辛意期盼的那样,有了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可是周暮回却要走。

把那张数年前的卡又还给了他,给他写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抱着辛意让辛意看着他,说,“小意,我们两清了。”

辛意不懂什么是两清,钱可以两清,可是感情怎么能两清呢,辛意给出的、和收到的无数份爱,要怎么两清才能划下一个等号?

辛意愿意做他的家,愿意做他的糖,但周暮回好像,都不想要。

辛意想不明白,他哭得脑袋都成了浆糊,伤心都快要变成溪水淹没了他,只有本能在拼命拉扯,告诉他。

不能让周暮回走,不能放周暮回走。

要是放他走了,周暮回就不会回来了。

“周暮回…”

他抖着嗓子叫周暮回,“你不能骗我的…”

结婚时候的誓言你点了头,你说你愿意,说我们要白头偕老,可是辛意头发都没有白一根,怎么能就这样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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