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谁也不能伤害他

没几天,梁泽就 “被” 报名了某高级厨师课程。

晚上翻看培训班的简介时,他一边惊愕一边心虚。报名费这么贵,学成后要工作多久才能还上吴恪这笔钱啊……

债主下班回来时,负债累累的梁泽正躺在主卧的床上,想法天马行空。吴恪拉开衣柜的门拿睡衣换,梁泽翻了个身望着他,表情有点苦恼:“你怎么会这么有钱,几万块的班说报就报,都不考虑我的经济实力。”

“我有钱不好么。” 吴恪波澜不惊。

“好是好,” 谁会嫌钱多?“就是你这样我很有压力……”

“什么压力。”

走到床边俯身,他双手搓了搓梁泽的脸,动作活像搓汤圆。

“总觉得被你包养了。” 梁泽被搓得口齿不清。

他失笑:“都是哪来的联想。”

“本来就是啊。” 躲开他的手,梁泽顺了顺头发,洗发水的味道令人莫名悸动。

“花你的钱,坐你的车,住你的房,这不是包养是什么?”

听上去是有点不像话,不过账不是这样算的。吴恪收回手,低眉抬了抬嘴角。

梁泽:“你要不要考虑睡我的人啊。”

这样才比较公平。

吴恪抬眸,没有听清,示意他再说一次。

“没什么没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洗完澡躺到床上,梁泽在吴恪身边支起平板看菜谱,眼镜规规矩矩地戴着。

兜兜转转,这平板最后还是落他手里了,他用两天时间才学会基本使用方法。吴恪拿起书又放下,转头见他读得艰难,决定重新订一台尺寸更大的。

“你喜欢黑色还是银色?”

“什么?” 镜片后眼神发懵。

“我问你喜欢黑色还是银色。”

“呃什么意思?”

吴恪耐心不足:“回答我。”

“喔。” 梁泽想了想,“银色吧,黑色代表菜烧糊了,不是个好兆头。”

“……”

这个人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

没精力再跟他纠缠,吴恪赶他回自己房间去。梁泽关掉平板,隔着被子扶住两条修长的腿爬下床,到了床边却弯腰磨磨蹭蹭。

“在做什么?”

“我拖鞋找不到了。” 他低声。

“找不到就穿我的。”

“那你明早穿什么啊?”

吴恪揉揉眉心:“明早起床过来还我。”

“好吧。”

诡计无效,终于穿上大号黑色拖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熄灯,睡觉。

到半夜一两点,吴恪仿佛刚眯着一会儿,被子里忽然钻进来一个热源。有人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胳膊,躺下,再把胳膊盖到身上,老老实实地依偎在他身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困倦地睁开眼,嗓音沙哑:“这么晚不睡,又来做什么?”

蓬松的暖意靠得极近,皮肤摩擦时毛孔温顺地舒展开来。

梁泽自知吵醒了他,神情惭愧,语气心虚:“我来还你拖鞋……” 还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这个人。

吴恪头疼极了。

都说恋爱使人变傻,他却觉得梁泽不是变傻,是一直就傻。面对这种傻头傻脑的人,只有用更傻的方式才能将其打败。

他抽出手,无奈地将人搂紧,“我们玩个游戏。”

啊?

梁泽眼睛骤然亮了,心里乱七八糟地期待起来:“什么、什么游戏?” 声音尽量克制着雀跃。

“一二三,木头人。”

“喂……”

真没劲。

梁泽在他的臂弯里撇撇嘴,半晌方才不甘心地闭上眼。

夜晚格外恬静。

第二天,闹钟响后吴恪照常出门上班。梁泽一晚上梦做得大胆,在床上赖到九点多才起床,风风火火地骑自行车去饭馆做饭。

跟平常一样,后厨只有他一个人。正午时分紧张地打包饭菜,店里却出现不速之客。

“能耐不小哇,自个儿做这么多饭。” 陈军波站在门口,上衣撩起露着肚皮,“有多的没有?给我也来上一份。”

自从上次冲突后两人很久没打过交道,在店里遇上也不会交流,今天他专程来这很明显是来者不善。梁泽双手未停,只把眼睛抬起扫了一眼,“想吃自己买。”

陈军波脏兮兮的手掀开饭盒盖,手指伸进去扒拉了几下。

“你干什么?别动。”

“还横上了。” 他鼻腔冷冷地嗤了声,“炒个破盒饭还他妈来劲了。怎么着,不喜欢老子这一型所以不给啊。”

动作一顿,梁泽倏地把头抬起来,双眼目光如炬,“你什么意思。”

“跟我装傻呢。少来这套,我早就看见了。喂说真的梁泽,喜欢男的你怎么不早说,之前在宿舍哥几个动不动就光膀子光屁股的,便宜全他妈让你占了,想想老子都后怕!” 陈军波双手抱臂,做了个激灵的动作,“你他妈不会还意淫老子吧,哎哟我操……”

梁泽脸颊的青筋一点点浮现,下颌缓慢咬紧。

“你别多心啊,我这人就是直肠子憋不住个屁。像我们这种纯爷们儿,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类娘娘腔,恶心人不说还他妈脏!要是早知道——”

最后半句没来得及说出口,脖子已经被一只手钳住,“再敢满嘴喷粪,我让你以后坐着撒尿。”

“咳咳、咳咳——” 陈军波被掐得面容紫涨,神色却半点也不紧张,“动手是吧,我劝你悠着点,把我惹急了有你后悔的。”

“就凭你?”

呛咳着笑了一声后,他艰难扭过脖子,亮出手里头的筹码,“来看看吧,凭这个够不够?”

或许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想要顺顺当当地生活总是不易。那晚两人在车里接吻的画面被他拍下,梁泽挡得只剩一截下巴,但吴恪露的是大正面,相貌非常清晰。

“你想怎么样。” 梁泽脸色陡变。

“操你妈的手劲真大……” 松开手,陈军波拧正险些错位的下颏骨,“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什么态度?也就是我心善,换了别人早他妈把照片发网上赚个乐呵了。你姘头干什么的来着?干金融的?炒股的?大公司的人是不是都讲究个面子。”

“少废话,” 梁泽面色沉冷,“有什么条件就说。”

“爽快!” 陈军波想了想,笑了,“别说哥们儿不仗义,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多要。” 他竖起手指,比出一个三,“低于这个数我可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三万,多了没戏,不如要个实际的数。

“行。” 梁泽想也不想。

回答来得太干脆,以至于陈军波都愣了一秒,“这就答应了?”

“钱我可以给你,不过我需要时间。”

看来自己估计得一点错没有,那个男的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回梁泽再厉害都得认栽!陈军波脸色一松:“那就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必须把钱送到我面前,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他收起手机,看了梁泽一眼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后厨变得异常安静。

一秒,两秒过去,梁泽一声不吭地站在灶台,咬紧牙啪一下摔了炒勺。都怪自己太大意。

被陈军波威胁的第二天,他给高晨阳打了个电话,开口要借三万块钱。

“借钱?没问题啊,卡号发我我马上打给你。不过你要这钱是干什么用?”

“周转一下。” 他蹲在马路边,看着面前的车来车往,“最晚后天还你。”

的确就是周转,很快还。

高晨阳乐了:“着什么急,你看我像缺这仨瓜俩枣的人?”

梁泽也跟着笑起来:“你不急我急。”

这件事不解决他睡不好觉。

挂电话不出十分钟,三万块钱即时到账。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钱全部取出来,三捆现金拿塑料袋一裹装进背包,并且不忘给吴恪打电话说自己要临时顶一天班,大概凌晨五六点才能回去。

一切准备妥当,他还忙里偷闲,中午回家睡了个午觉。

当晚凌晨,陈军波特意站在巷口等他:“你还挺守时。”

抬头看见巷口的监控探头,梁泽放下包,咚的一声:“怎么,怕我下狠手?”

“你那把刀子我可没忘。” 陈军波也不怕认怂,舔湿手指点了半晌才把三百张点清楚,脸上黝黑的皮肤因为兴奋变得深红泛紫。

“算你识相。” 他当着梁泽的面拿出手机,“看清楚,照片老子删了。”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留备份。”

“我要是真留了,你拿我也没辙。” 收好钱他慢悠悠地笑起来,“怪就怪你自己不小心,明知见不得人还不躲着点,大街上就他娘的嘬上了,丢人现眼,该!”

凌晨三点的马路几乎没有行人,只是偶尔有一两辆运沙的大货车经过,夜风把这些恶狠狠的话吹进耳朵。梁泽深吸一口气,面上纹丝不动,“拿了钱就快滚。”

陈军波朝他淬了口唾沫,满面春风地离开,背影渐行渐远。就在人快要从视野中消失时,梁泽身形微侧,拉紧连帽衫拉链,迅速提步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那不是回宿舍的方向。

在路上七拐八拐了一阵后,那道人影大喇喇拐进某个隐蔽的胡同,双手推开洗头房的玻璃门。

陈军波是这里的常客,少的时候半月一次,多的时候一周能来两三回,视那月拿到手的工资而定。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所谓的前台早就下班了,只剩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一进店他就熟门熟路地钻进其中一间房,翘起二郎腿等相熟的小姐。

几分钟后小姐姗姗来迟。

“磨蹭啥呢你。”

“陈哥你前天不是刚来过嘛,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哎哟我这头发都乱着呢。”

“哥有钱想来就来!” 讹到钱他心情好,嗓门更是尤其高,恨不能吆喝得全世界都听见,“今晚把你的看家本事拿出来,把哥伺候好了多给你五百!”

这种小地方嫖一次一般也就一两百,小姐一听乐开了花,丰腴的胸立马主动往他身上蹭:“哥这是在哪发财了?”

“遇着个二百五,活该老子发财。” 他三下五除二扒下裤子,腿一抬就直奔主题,“那傻逼也不知道哪来的钱,三万块钱答应得跟玩儿似的,早知道老子就要五万了…… 哎我说你他娘的磨蹭什么脱衣服啊!”

“欸欸欸……” 猝不及防挨了打,小姐慌里慌张地脱内裤。

洗头房条件很次,连被子都没给配一床,窄小的单人铁床把墙撞得砰砰响。因为今晚兴致特别高,陈军波动作格外粗鲁直接,很快下流粗鄙的叫唤就从房间里传了出去。

外面有人在安静等待。

等到里面干得兴起,房门忽然发出轻微的拧动,梁泽闪身而入。床上的陈军波其实隐约听到了,可是反应不及,眨眼间就被一股猛劲掀翻在地。

“你——” 惊喊还没出口,嘴已经被捂住。梁泽跨骑在他身上,双手捂嘴的同时利落地一侧首,对正要扯着嗓子尖叫的女人说:“我不动你,别出声。”

森冷的语气极有震慑力,吓得女人瞬间用手捂紧嘴。

“唔、唔!” 短短几秒钟陈军波已经面部充血,眼眶憋得快要裂开。梁泽从腰后扯出事先准备好的宽胶带,用牙咬断把他的嘴封死,然后又拿绳子捆住手脚。黑暗里旁观的女人吓得魂不附体,正在浑身发抖的时候,隔空抛来一件外套——

“衣服穿上。”

女人哆嗦着接住,颤颤缩缩地往自己身上套:“大、大哥,你这是要……”

房间的灯啪地亮起。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只见梁泽脸上毫无温度,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顺着他的目光,地上的陈军波惊恐万分,下面那活计早就软得像瓜瓤。

梁泽拿出手机拍照,各个角度都来了几张。拍完有几秒钟他什么也没做,地板上影子静止,少顷,才抬脚踩住陈军波的脸颊。然后他扭头对她说:“今晚的事你就当没看见,行吗?”

礼貌的语气配合着那张娃娃脸,竟让人感觉他是在诚恳地请求。女人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愣了一秒后拼命点头,就差指天发誓绝不透露半个字。

“谢谢。”

目光移到陈军波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咬紧牙关发力。那张脸被他踩得完全扭曲变形,惨叫却被胶带关在喉咙里。

“被人拍的滋味怎么样?要不要让你的亲戚朋友看看,你下面这东西到底有多短。”

陈军波疼得两眼上翻,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喉咙里濒死一样喘着粗气,“你…… 你为什么……”

他压根儿想不通,三万块也值得搏命?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无父无母,不怕坐牢。” 梁泽捡起地上的包,埋头把掉出来的钱重新装回去,“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谁要是敢动他我就跟谁玩儿命,不信邪你可以试试。”

这份决然听得女人呆住。

梁泽在她的注视下背起包往外走,走到房门口却又蓦地停住,回头问:“他给你钱了么。”

“什、什么?” 她早吓得灵魂出窍,半晌方才听清他的话,畏缩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多少。”

“不用……”

“我问你多少钱。”

女人惶恐地张开嘴唇:“两百,我们这里不过夜都是两百……”

梁泽微微颔首,先是抽出两张钞票放到床上,想了想,又添了两张,“帮我个忙,过五分钟你再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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