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38.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到了周围路人的注意力，凌琪懿后知后觉地捂住了额头，这才感觉到到底有多疼。
“嘶——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秦述阳给他当了人肉沙袋，所以凌琪懿只是脑袋受损，其他部位并没有感觉到疼。他蹲在地上嘶嘶哈哈了半天，等缓过那阵疼以后，突然意识到秦述阳好像一直都没有出声。
“秦述阳”
“见义勇为” 的男生蜷缩着倒在他面前，凌琪懿面前是一片狼藉的自行车停车位，眼前是秦述阳疼到惨白的脸色。
“秦述阳 你怎么了” 凌琪懿慌慌张张地把人扶了起来，见他额头上都是汗，唇色都白了，紧张得不得了，“是不是哪里撞到了！你哪里疼 我带你去医院！”
秦述阳深深吸了口气，话都说不利索了：“腰，撞到腰了。”
刚才那一瞬间，秦述阳在倒下的时候撞到了自行车的某个尖锐零件。他在凌琪懿的搀扶下好歹是站稳了，但从腰部蔓延出来的疼，令他痛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晃神。
“腰 怎么就撞到腰了” 凌琪懿这回也顾不得自己的额头了，他条件反射性的想去看看秦述阳的伤势，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秦述阳！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打车！”
可是不远处正好响起了抱怨声：“谁啊！把自行车弄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就是说啊！这好好的地方怎么变成这样了！”
凌琪懿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烂摊子，他带着秦述阳走了几步，然后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秦述阳眼看着湿热的掌心变成了冰冷的电线杆，凌琪懿也很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自行车都扶起来然后再带你去！”
秦述阳：“”
139.
等凌琪懿把停车位恢复原状，再带着秦述阳坐上网约车的时候，秦述阳已经疼得没有感觉了。
“秦述阳” 凌琪懿看着他的唇色从惨白变成铁青，快要被他吓哭了，“ 你是不是很疼啊！”
“师傅！麻烦你开得快一点！”
而秦述阳看着凌琪懿额头上的一片紫青，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他实话实说：“现在已经疼得没感觉了。”
凌琪懿也知道这次又是自己闯祸了，要不是秦述阳帮他，现在受伤的就是自己。
“那怎么办啊！”
他瞧着秦述阳的惨状，满心满眼都是愧疚：“我听说腰部受伤很容易被截肢的！秦述阳！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司机大叔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车座上两个男生的谈话，他听到凌琪懿竟然能说出那么离谱的话，没忍住笑了起来：“同学，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了！”
“我年轻的时候是篮球队的，那时候打球也经常撞到腰。” 司机大叔见凌琪懿实在紧张，体贴地开解他，“其实就是很疼，不过没什么大事，去医院叫医生帮你揉两下就好了。”
“真的吗师傅？！”
“真的啊。”
凌琪懿自己心里焦急，还不忘安慰一旁不说话的秦述阳：“太好了！秦述阳！我们有救了！”
他扶自行车扶得身上都是汗，秦述阳也不知道凌琪懿这个开脱的神经是怎么支撑他活到那么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秦述阳控制不住地抬手，抹去了他脸上那些碍眼的汗。
“凌琪懿。” 秦述阳有些无奈，很正经地跟他讲，“我只是撞到了腰，并不是得了绝症。”
140.
到了医院以后，医生检查了以后果然说了与司机大叔类似的话。秦述阳后腰上一片青紫，他伏在病床上，身后的医生把药酒倒在了手上。
他见秦述阳一脸淡定，以为他不是怕疼的人，但还是习惯性的提醒了一句：“会有点疼，忍一下，把淤血揉散了过几天就会好了。”
“没事。” 秦述阳稍稍抬起下巴，镇定地说，“您看着来就行。”
凌琪懿站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医生的动作。眼见着医生把双手按上了秦述阳的后腰，秦述阳瞳孔一缩，背上瞬间渗出了一层汗。
“啊——”
医生和秦述阳都被凌琪懿突然的叫声吓到，凌琪懿一边看一边哆哆嗦嗦地说：“医生，你轻点，看着就好疼”
“我” 医生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病人，总觉得喊疼的人不应该是凌琪懿，“我知道了。”
秦述阳这时也顾不得凌琪懿在做什么丢脸的事情了，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牵制在自己的腰上。医生下手的力气很重，仿佛发现秦述阳很会忍疼，因此下手更加肆无忌惮。
“哎呦！啊——哎呀！嘶——哎呦疼疼疼！”
凌琪懿被医生残忍的手法刺激到，控制不住地喊出了声音。医生对这个 “家属” 也挺无奈的，但他也知道关心则乱，也没有责备他，就随便凌琪懿怎么喊了。
秦述阳被疼痛感折磨得死去活来，意识朦胧之际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讲：“秦述阳！你别咬嘴唇了！全是血！你咬 你咬我吧！”
说着凌琪懿便把自己的手背送了上去，秦述阳脸上都是汗，发梢湿漉漉的。他费力抬头看着凌琪懿，可目光却始终没有聚焦在他脸上。
凌琪懿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贴心地再往前送了送，直接把自己的手送进了秦述阳的嘴里。
给秦述阳看诊的医生似乎经常做这种事情，凌琪懿看着他绚烂的手法，忽然就觉得秦述阳像一块砧板上的猪肉。
“秦” 他正想把这个想法跟秦述阳讲，然而手背上传来钻心的疼，让他接下来的话语戛然而止。
秦述阳强忍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对着凌琪懿的手结结实实地咬了下去。
“啊——”
科室里再度传来凌琪懿凄惨的叫喊声，嗯，这次是真的疼。
141.
看诊结束以后凌琪懿扶着秦述阳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科室，后者还沉浸在痛苦里面。凌琪懿带着他走到大厅，然后两人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疼吗？”
凌琪懿看着他的表情，问了一句废话。
大厅里有很多人，每个人脸上几乎都带着焦急的神情。两人默默地在大厅坐了好一会儿，秦述阳终于缓了过来：“走吧。”
“嗯？” 凌琪懿扭头看他，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回去了吗？”
秦述阳看着他，说道：“去看看你的额头。”
他们出来之前医生顺便问了一嘴凌琪懿额头上的伤，知道是撞电线杆撞成这样之后告诫他们最好去拍个片看看，他担心凌琪懿会撞出脑震荡。凌琪懿自然是不愿意，他只疼了一会儿，后来根本就不觉得疼了。
“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凌琪懿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我不想去，浪费时间，我们回宿舍吧！”
“去看看。” 秦述阳却非常固执，凌琪懿手上有好几个牙印，很深，渗着血，都是自己咬出来的。他垂着眼睛看着那些牙印，心里觉得很别扭，“否则我不放心。”
“秦述阳，我不想去。” 凌琪懿皱着鼻子跟他推拉，“就撞了一个包，过几天就会好了，哪有那个医生说得那么严重？”
秦述阳还是那句话：“去看看。”
“我好累！我想回宿舍好好休息！” 凌琪懿态度强硬，就是不听秦述阳的，“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回宿舍。如果我明天觉得不舒服我们再来医院，好不好？”
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手背上触目惊心的牙印终究是让秦述阳妥协了。他点了点头，两人出医院的时候凌琪懿正想叫车，秦述阳拦了他一下，指了指隔壁的方便药房。
“先去那里？”
“干吗？”
“买点酒精跟创可贴。” 秦述阳目光定格在凌琪懿的手背上，有些尴尬地开口，“ 不疼吗？”
凌琪懿愣愣地低头，这才明白过来秦述阳说的是什么。他老实地点头又摇头：“还行，就是你咬的时候特别疼，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感觉还是你更疼一点。”
凌琪懿心里愧疚，秦述阳心里也愧疚。愧疚的后者听到凌琪懿这么说，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142.
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但如果要一直喜欢下去，那必定是他身上某个方面会让你如此坚持。就像是凌琪懿，在秦述阳眼里他就是又傻又蠢又天真，但很奇怪的，就是这些中性甚至偏贬义的形容词，能一直吸引着秦述阳，甚至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当一个又傻又蠢又天真的笨蛋。
143.
东清美帝群——
“群里有没有姐妹吃完晚饭走了那条小路！我在那条路上碰见 77 跟 071 了！”
“？！哪条？”
“就是那条！有很多自行车的那条路！”
“走了啊，我怎么没碰见他们？”
“我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两个人上了车，听别人说好像 77 跟 071 把那一排自行车都撞倒了。”
“靠！！我刚想说这件事！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 071 在扶自行车！我还帮他一起扶了！”
“071 一个人扶？77 呢？”
“姐妹你问到点上了！当时我一边帮 071 一边问他为什么 77 就站在那里，不帮你一起来扶自行车？071 说 77 撞到腰了，等会儿他要带 77 去医院。哦对了，071 额头上有一个很肿很大的包，看上去好像也是撞出来的。”
“？！”
“怎么回事啊！！在奶茶店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就这么点时间这两人都把自己弄伤了？！”
“这两人又打架了？！”
“感觉不像，那时候 071 跟我讲话，语气特别焦急，不像是两人又打架的样子。”
“不会是都被打了吧？”
“不会吧？两个人打不过一个？这也太不男子汉了！”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着两人的伤势？071 撞到脸了？不会毁容吧！！”
“放心，我帮你们看过了，两个人都是皮外伤。071 额头上的包挺吓人的，可能是因为他白，所以看起来挺严重的。”
“77 不是撞到腰了？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会透视。”
“那你帮我看看，这两人晚上是不是睡一张床？”
“嗯嗯嗯？？？本群禁止危险发言！！”
“爬完楼了，我是没想到的，连受伤都要一起，这两人做什么都要成双成对是吧？”
“般配这个词我已经说累了。”
144.
这一天曲曲折折，秦述阳与凌琪懿历经千难万阻，终于回到了宿舍。
凌琪懿屁股沾上椅子就不想起来了，秦述阳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凌琪懿见他似乎有弯腰的举动，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你你你 你想干吗！”
秦述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酒精，淡淡地说：“去洗手。”
“我自己来就好了！”
“去洗手。”
“哦”
凌琪懿洗完手回来，秦述阳已经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凌琪懿听话地走到他面前，把手伸了过去。
凝固的血迹已经被洗掉了，秦述阳伶牙俐齿，那几个深深的牙印似乎当时要把凌琪懿咬块肉下来。
秦述阳低着头，拿着棉球给他消毒。从凌琪懿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冷淡的侧脸，他听到他开口，质问的语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琪懿怔忪了片刻，回答：“我也不知道，当时就觉得你太惨了，然后就这么做了。”
秦述阳一如既往用那种冷淡的语调跟他说话：“其实你不用这样。”
凌琪懿心里忿忿，连带着腔调都硬了不少：“那你不要咬呗！”
“那时候疼迷糊了。” 秦述阳始终没有抬头，但他认真的口吻让凌琪懿觉得他并没有在说谎，“如果你稍微提醒我一下，我肯定就不咬你了。”
两个防水创可贴交叉贴在凌琪懿的手背上，秦述阳放下东西，缓缓站了起来：“好了。”
听他这么说，凌琪懿忽然就有点委屈。秦述阳从他面前走过，他撇撇嘴，不开心地说道：“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
“有。” 秦述阳回答得很快，丝毫没有犹豫，“我不想看到你受伤的。”
秦述阳总能用最冷漠的神情说出最戳心窝的话，凌琪懿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最容易上他的当。
他故意让他愧疚故意让他委屈，他想，秦述阳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145.
由于秦述阳的腰伤，凌琪懿便同奶茶店老板请了明天和后天的假。好在是双休日，另外两个男生正好有时间，愿意跟他们换班。
此事都因凌琪懿而起，所以凌琪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秦述阳的责任。这两天他时不时往外面跑，给秦述阳买吃的买喝的买用的，买到后来，班级里所有人都知道凌琪懿撞电线杆子撞出了一个包。
就比如此时，班级群里又有人开口，说在小卖部见到凌琪懿了。
“笑死，你们不要说凌琪懿一天去小卖部 463 次。假如你们不在小卖部里，能碰得到他？？”
“确实。”
“看不出来凌琪懿竟然那么有钱，每次去都是一袋一袋的往外提零食。”
“凌琪懿买这么多吃的干吗？他一个人吃得完？”
“@凌琪懿 帅哥，你们宿舍还有位置吗？我过来帮你吃点吧？”
“他们宿舍不是还有一个秦述阳吗？这两人干吗？准备开趴踢？”
“开趴踢不叫我们？还有没有同学情谊！”
“@凌琪懿 帅哥，刚刚我看到你手背上有两个浅浅的伤痕，看起来像牙印，你是被狗咬了吗？”
【凌琪懿：？】
“好家伙，观察得那么仔细，显微镜男孩？”
“不是，我这不是本着同学情谊关心一下凌琪懿嘛！万一他真被狗咬了，我早点提醒他还能早点去打狂犬疫苗！”
【凌琪懿：不是，是我自己咬的。】
“？”
“牙印 = 狗咬的，凌琪懿自己咬牙印 = 凌琪懿是狗。朋友们，我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嗯，我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骂人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关心一下同学！”
【凌琪懿：没关系的，不知者无罪，谢谢你的关心。】
146.
秦述阳当然没有看见这些消息，因为他哪都去不了，因此只能坐在书桌前玩游戏。
顾泽平和他一起组队，班级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秦述阳腰伤了，所以耳机里顾泽平听着秦述阳吃零食的声音，羡慕得牙痒痒：“你怎么一直在吃东西啊？”
“因为太多了。” 秦述阳的书桌上，床上，甚至连地上都堆着零食，“不吃的话根本吃不完。”
“叫凌琪懿也给我送点来呗！”
“想都别想。” 秦述阳干脆地拒绝，“那是买给我的。”
“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吃啊？！”
“因为那是买给我的。”
“秦述阳——” 从小卖部回来的凌琪懿出了一头的汗，他拎着一袋零食，手里还拿着一瓶草莓牛奶，“听说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特别好喝！我给你买了一瓶！你喝喝看！”
凌琪懿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的传到了顾泽平的耳朵里，同一时间他也听到了对门响亮的关门声。顾泽平冲着秦述阳嚷嚷道：“凌琪懿！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秦述阳直接摘了耳机，应道：“好。”
147.
表面上这些零食都是凌琪懿买的，可实际上都是秦述阳掏的钱——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最开始凌琪懿买回来一袋零食的时候秦述阳还有些惊讶，当知道这些都是买给他吃的以后秦述阳又好像能懂凌琪懿的那种心理了。
凌琪懿想补偿他，然而秦述阳时刻记着他糟糕的经济状况，所以很快便转给他五百块钱。凌琪懿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秦述阳委婉的表示不喜欢欠别人。
“这些零食才五十，不用五百。”
“剩下的你接着买零食吧，正好我们这两天没事情做，你多买点零食我们在宿舍里好好待着。”
于是凌琪懿便屁颠屁颠的当了这个跑腿小伙，秦述阳准确的拿捏住了凌琪懿的心理，又没让他破费。这下凌琪懿开心了，秦述阳也满意了，而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估计也只有秦述阳能想得出来了。
所以当你见识到身边的情侣做出一些让你费解的事情时，请不要挖苦他们。因为他们深陷其中，而那种乐趣是单身的你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148.
秦述阳养了好几天，终于把腰伤养得差不多了；而凌琪懿额头上的肿块也慢慢消退了下去，并且没有出现医生说的头晕想吐的症状。
这两人消停了这么些天，感情突飞猛进。这天秦述阳突然问起那天从奶茶店下班回家，凌琪懿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讲，那个 “重要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
被秦述阳这么一提醒凌琪懿也想起来了，他一拍脑门，恰好拍到了之前撞的那个地方，不过现在也不那么疼了。
“我想跟你约法三章！”
秦述阳讶异地扬起眉：“什么三章？”
“约法——三章——”
“哪三章？”
“第一，在双方有困难的时候一定要给予帮助；第二，不可以吵架；第三，不可以故意说一些误导人的言论中伤对方。”
这三个条件听起来都是对凌琪懿有利的，秦述阳跟他讨价还价：“第一个还行，第二个太难了，改一下。”
“那一个星期最多只能吵一次架！”
“第三个也有问题，每次都是你先中伤我的。”
凌琪懿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反驳秦述阳，后者倒是先开口了。
“这样吧，为了管住我们的嘴巴，以后谁说了对方任何坏话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怎么样？”
凌琪懿考虑了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也点头答应了：“好。”
149.
早说了凌琪懿是一个又傻又天真的人物，因为秦述阳嘴里的 “坏话” 和他自己理解的 “坏话” 完全是两回事。所以之后别人说 “秦述阳喜欢凌琪懿”“秦述阳与凌琪懿在谈恋爱” 等等类似的言论时，都只能算是凌琪懿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