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间早已无人居住,院内枯井通瀚州城外,经查问,才知道这户人家原是行商客,走南闯北,鲜有邻里来往,后来就没有回来了。

“将军,看这手法,像是盗墓贼的手段。”岑夜阑请了个经验老道的老者在里头勘测。

方靖闻言笑了声,“怪了,盗墓贼挖地道挖到这儿来了,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大墓?”

老者笑道:“小郡王有所不知,我朝虽断了和胡人的通商,仍有许多商人私自和胡人有买卖往来,这货无法光明正大地过城门,只能另觅他法。”

“这里虽然离城门近,要挖这么个地道也是相当不易,”方靖咂舌,“如此大费周章,至于么?”

老者莞尔,道:“以小郡王身上的锦缎为例,在京畿绸缎若是要百金,卖给胡人贵族,却能卖千金,您说值不值得?”

元征和方靖生来优渥,吃喝玩乐无一不通,这样的事却是头一遭听说。

元征若有所思,没有开口,偏了头,岑夜阑正同副将说着什么。墙上立了火把,火光晦暗,笼罩着不苟言笑的将军。

似乎是察觉了元征的目光,岑夜阑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又转开,接着说:“彻查密道出口方圆二十里,让林宵多留意城中商户,若有所发现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密道里光线昏暗,方靖好奇心重,跟着将军府的人去了前头,元征想着适才岑夜阑不疾不徐的模样,眉宇沉静,有股子内敛的意味,像入鞘的刀,波澜不惊的水面。

元征却忍不住想看刀锋出鞘,水起千层浪。

岑夜阑失态的模样浮现在脑子里,元征舔了舔齿尖,说:“光查城中商户不够吧,还得查城门的通关记录,弄进瀚州的东西不可能都留在瀚州。”

岑夜阑正想事情,不留神,后头竟然只有他和元征,当即皱了皱眉毛,抬腿就要走。

元征道:“岑夜阑。”

岑夜阑脚步一顿,客客气气地说:“殿下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元征哼笑一声,说:“急什么,”往岑夜阑身边挨了挨,“岑将军,我怎么觉着你在躲我,就怕成这样?”

岑夜阑神色微冷,道:“殿下多虑。”

元征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侧道里一推,看着岑夜阑变了的脸色,心里顿时舒畅了,笑容更甚,“在其位谋其职,父皇让我监军,岑将军又是一军主帅,我在这儿待一天,怎么着也得尽尽职,不然岂不是欺君。”

“殿下放心,奏折我已着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畿,必定早日让殿下回京。”

元征又看见了他右眼下的那点小痣,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竟拿指头戳了戳,岑夜阑霍然抬眼,几乎就要抬手将他推开,“——元征!”

“嘘,”元征笑起来,透着股子无法无天的纨绔浪荡劲儿,说:“他们都在前面,动静一大,就都过来了。”

岑夜阑忍了忍,冷冷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七殿下,还请信守诺言。”

元征好整以暇地说:“岑将军放心。”

他一只手仍压在岑夜阑肩上,岑夜阑忍无可忍地以巧劲儿震开元征,裹挟了几分警告的力道。元征手一麻,吃了痛,不退反近,你来我往间竟对了几记拳脚。

“……你们在做什么?”方靖目瞪口呆。

岑夜阑漠然地看他一眼,松开了掐着元征腕子的手,拂袖而去。

方靖犹疑着看看岑夜阑的背影,又看着靠在墙上的元征,说:“阿征……你这是干什么?”

元征:“聊天。”

“……你能和岑夜阑聊什么?”

元征揉了揉闷疼的肩膀,腕子也青,啧了声,“姓岑的下手真狠。”

方靖本想说他自找的,不敢说,半晌憋出一句,“我听说岑将军枪法极好……”

元征想了想,说:“尚可,比御林军里那个什么统领好多了。”

“……你们动过手了?”

元征对他笑了下,没有说话,方靖只觉眼前一黑,想起岑夜阑那张冷脸,愈发觉得日子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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