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路巡认真地辨别了他的眼神, 他确信自己看的没错, 要真是钢铁直男,一开始自己也不会这么去追周行朗。
就着捏住他下巴的姿势, 单手撑在桌上,不再犹豫,偏头堵住他柔软的嘴唇。
从半分钟前, 周行朗就开始迟钝, 迟钝到他亲上来,仍然未能反应过来,甚至还特别顺从地接纳他。灼热又滚烫的呼吸侵蚀了他,路巡大概不是生手,一套动作非常娴熟, 周行朗被他吻得唇舌发麻,心跳快要蹦出来, 他愣愣地睁着一双眼睛,脑子里却是迷迷糊糊的。
他胡思乱想着, 路巡亲了他,自己没有把他推开,说明自己并不讨厌那样,可这没道理啊。
路巡不断地试探、进攻,人差点坐到了半人高的岛台上去亲他。
只是这放了不少东西的岛台始终是个阻碍,路巡停下动作,想绕过去抱他的时候,周行朗很快清醒了, 一张脸红透了:“等、等会儿。”
“等会儿亲?”路巡一挑眉,手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不、不是,不亲了……”他垂下了头。
“心率160,小朋友,你又撒谎。”
周行朗立刻抬头去辩解:“我心跳得快才不是因为撒谎,是因为你刚刚……”声音戛然而止,飘散在粘稠的空气里。
路巡笑了,坐在他面前,手掌索性攥住他的手腕:“我刚刚什么?舌吻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没人这么亲过你是不是,你都不知道反抗的。”
“我……”他这番话说得让周行朗更是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小,“……我没力气反抗。”
刚才那几秒钟的事,他几乎是意识全无,那种状态和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很像,温暖又潮湿,全身发软。
一整晚,周行朗都在想这件事。
他读的是美院,在他们学校,同性恋根本不是一件可耻的事,而是很包容,男生可以穿着女装去校园、可以化妆,男生可以和男生手拉手逛校园……很常见。甚至在他的朋友圈里,也有不少爱秀恩爱的gay。
理解是一回事,真要碰上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做了测试仍然很怀疑,这已经打破他所有的常识了,更何况,哪怕他真的不排斥,就算他是吧,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慢慢来的吗……
送路巡离开的时候,他说第二天晚上过来找他,结果第二天周行朗临时有事又离开了,路巡给他打了电话,知道了他在施工现场,就让他把位置发过来,自己过去找他。
地下室的防水作业又出了问题,周行朗一直待在信号不好的地下室里,他走到上面一层,找到了信号,告诉路巡自己恐怕要忙到晚上才能走,让他晚点来。
周行朗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跟他讲了几句,就去找工程负责人测量数据了。
他兜里揣着乌龟,怕给闷坏了,就要了个泡沫盒子,放了点水,就把乌龟放在里面去忙自己的了。
路巡是计算好时间出门的,出发前还给周行朗发了消息,不过他没有回复,路巡知道他在地下室,没信号,也没在意。
下午六点,他把车停在施工现场附近,按照周行朗发过来的位置步行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给他打微信电话,只是那边一直没接,估计还是没信号。这会儿正是工人们下班吃饭的时候,附近的小馆子有不少民工。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焦味,路巡一抬头就注意到不远处飘在半空中的黑色浓烟。
旁边餐馆的几个民工也看见了。
“是工地!”
“那是怎么回事?是着火了吗!?”
“着火了!快,快打消防电话!”
这几句话一落到路巡耳朵里,他来不及思考,大步朝黑烟弥漫的方向跑过去。
“行朗,行朗……你快接电话……”路巡对着没有接通的电话里焦急地大喊他的名字,可这并没有任何用处。
冲进工地,附近站着不少民工,火势汹涌,橘红色的光和晚霞惊人地融为了一体,大家围绕着起火的公寓一边拍照、一边议论失火的原因。
还有个看起来像负责人的,正在点名,问谁谁谁去哪里了,有人说去食堂了。
“四楼在搞焊接。”
一个人指着二楼说:“堆着好多塑料泡沫都烧起来了,是不是之前有人在那里抽烟?”
“还好都下班了没人在里面,不然就惨了。”
“消防什么时候来?怎么还没来?”
“打电话了,估计马上就来了。”
路巡脸色一下就白了,抓着一个人就问:“全都出来了吗?里面是不是还有人?!”
被他抓住的工人吓了一跳:“哥、哥们,你干什么,里面没有人。”
“建筑师,有个建筑师还在里面!他在地下室,他还在地下室!”
“地下室?!”那工人显然也不是管事的,什么都不知道,“地下室应该不会烧起来吧……”
另一个工人知道得多一点:“是有个建筑师,他这几天经常过来,上午还看见他了……喏,那边是我们负责人,我上午看见这个建筑师跟他在讲话。”他伸手指了指一个戴安全帽却穿廉价西装的中年人。
路巡冲过去就问他周行朗是不是还在里面,那负责人说不清楚:“他应该……走了吧?”
“应该?!”路巡火冒三丈,心里更是恐慌,害怕他真的还在里面,眼睛怒瞪着那男人,“他走没走你不知道吗,人命关天!”
“大、大哥……你别、别急。”那负责人被他吓得都结巴了,刚才还在感叹没有人在里面不会有人受伤,现在就来一个要找人的,他心里很清楚失火了他会被拘留,搞不好还会丢饭碗,要是死人了,那就严重了。
而且还不是什么民工,是个高级建筑师。
他慌张失措地安抚路巡:“别、别急,火不是很大,应该烧不到地下室,而且地下室有灭火器。马上,马上消防员就来了……”
路巡猜周行朗一个人在地下室里什么都没听见,失火了也没人通知他,心脏就好像被攥紧了。在火灾发生的时候,真正被烧死的人其实很少,更多的是因为害怕而跳楼的死亡、或吸入浓烟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真要等火灭了再进去,周行朗就凶多吉少了。
他望向公寓楼,火暂时还控制在二楼和四楼,一楼还可以进去。
路巡没有多想,把衣服浸湿,湿毛巾掩住口鼻就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里面丢掉半条命。
消防员赶来的时候,路巡背着失去意识的周行朗从火光中出来,一条烧焦的施工钢架砸在了他的腿上,几个消防员合力把他们弄了出去。
路巡找到他的时候,周行朗还没有完全昏迷,知道是他,还无助地叫了他的名字。
现在路巡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还有很清醒的意识,腿上剧痛难忍,浑身都是冷汗,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轻伤,虽然很疼很疼,可他不是没受过伤,哪怕是骨折,顶多修养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他艰难地偏过头去看身旁脸上都是炭黑的周行朗,有气无力地问救护车上正在用镊子帮他撕开贴着血肉模糊的裤子的医护人员:“医生,你看看他,他吸了一氧化碳昏迷了,你看看他……”
用光了全部的力气说出那句话,路巡在失去意识前,眼中最后一个印象是周行朗安静得像死去的侧脸。